這話落下了有五分鍾,沐婉星仍然沒有得到顧知安的回應。此刻顧知安的一雙眼睛全部都在那個躺在床上,像是個死人一樣的沐清歌身上。
她隔了這麼久才再度見到顧知安,並且還有了跟他一起相處的機會,沐婉星當然不甘願隻當一團空氣。她頓了頓,輕聲道:“知安,你也累了一晚上了,要不要我點一些粥?”
“你回去吧。”顧知安的聲線很硬,聽不出來什麼情緒,但語氣裏的不容商量卻是非常的明顯。
沐婉星的笑容僵在了嘴角,她仍然是強撐著:“我還是守在這裏比較好,而且有一些你不方便的地方,我還可以幫忙一起照顧。”
聽到這句話,顧知安終於扭過了頭。
這還是他從進到病房以後第一次正眼看沐婉星。
“我是她的丈夫。有哪裏不方便?”
這句話落在地上的同時,也像是一塊巨石一般,砸向了沐婉星。這一瞬間,她強撐著的笑意已經到達了臨界點,再多一分鍾,沐婉星都有預感自己上前拔了牧鐸這個賤人身上的所有管子,直接一把掐死她!
但,她不可以。
在顧知安的麵前,沐婉星永遠溫順的像是一隻小綿羊。她衝著顧知安點了點頭:“好,那我先回去了。知安,你也要注意身體。”
說完,她又特意地等了幾秒。意料之中的,顧知安一眼都沒有分給她。
沐婉星深吸了一口氣,一直走到病房外,關上了門,這股堵在嗓子眼裏的氣才沉了下來。
從走廊到電梯,短短的數十步,在沐婉星踩著的高跟鞋聲中踩成了一串怒氣衝衝的怨曲。
夏末淩晨的街道,風已經相當的涼了,隻穿著短裙的沐婉星被凍得瑟瑟發抖,等得車卻是遲遲不來。她哆嗦著咬著牙撥通了助理的電話。
對麵顯然沒有睡醒,聲音迷迷糊糊的:“婉星姐,怎麼了?”
沐婉星對著電話那頭報出了醫院的名字,語氣之中難掩憤怒:“十分鍾,我最多給你十分鍾的時間,趕緊給我滾過來!”
說完這一句,沐婉星便氣衝衝地掛斷了電話。
而此時此刻的病房中。
自從沐婉星走了以後,顧知安始終以同一個姿勢看向躺在床上的沐清歌。她回來短短幾個月,住進醫院的次數比一個正常人五年的時間都要多。可印象中,像是現在這樣,他靜靜地凝望這張臉,卻還是第一次。
記憶中的另一個人在此刻,與眼前的這個人奇妙地重疊在一起。顧知安並不知道到底在哪一個瞬間起始,他腦子裏想的並不是沐清歌這件事,而是,在那次的事故中,安念,是不是也是這樣躺在病房裏?不同的是,她的身邊並沒有自己。從她昏迷到醒來,始終是一個人經曆著絕望。
越往深想,顧知安越是覺得頭痛欲裂。他緊閉著眼睛,想要將這一切全部忘掉,可因為這一晚上精神的透支,他竟然坐在椅子上,不知不覺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