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含解脫道次第》開篇記載:「阿含」為梵語的譯音,原意是「來」、「傳來之聖教」的意思。佛陀在世時代,佛陀的諸弟子以佛陀親口所說,傳承於弟子間的教授、教誡,稱之謂「阿含」。取書名《阿含》,作者卻未有傳道授業解惑之意,隻因資質愚魯,實不敢將佛法用在小說中大做文章,僅因書中許多所寫所想,大都是從前人的筆跡口述中,得來的靈感啟發,便鬥膽用之。想來讀者看書,多喜帶入,倘若不能有切身之感,記載的故事,一眸一笑一蹙眉,眼前浮現不出來,那也就懶得看下去了。如《長阿含經》記載,毗婆屍如來生有三十二相,鎖骨相扣,身黃金色,頂有肉髻,世人雖未見過,大抵也猜得出來該是個什麼樣子,這便讓人倍感親近。如此取名《阿含》,也是希望讀者看到也有口耳相傳的味道,雖有不敬,卻不至忘掉這些正是假語村言。
卻說江南一代,自古便多是溫婉女兒鄉,南宋建都以來,文人雅士在此地彙集,談詩論畫也漸成風景,看來多與世無爭,其實隻是少有參與江湖紛爭者,大都心思旨在考取功名。如若有人誌願不在此處,自可北上,參與那刀光劍影的爭奪,每日大口喝酒,大塊吃肉,雖長年沒見有戰爭,大不必飲匈奴,嚼胡虜,但與人道來總是平添一股豪氣。至於平民百姓,哪又有機會見識這些?況且江南之地,水產物資頗為豐厚,雖也算不上衣食無憂,但生活過的倒也沒有那麼緊張。更有那江浙一片,水土本就得天獨厚,加上遷都以後,朝廷也頗加重視,於是天子腳下,富賈豪商相繼安家,反而期盼所謂的武林人士離得越遠越好。
不過人的生活安逸了,便也想圖個樂。近來許多出名的歌妓舞妓被達官貴人追捧,那青樓煙花溫柔鄉也多了不少。你道人去了那裏就隻想一夜銷魂,也就錯了。是時的名館紅樓,除了唱些香詞軟曲,也有不少女子弓上小三弦講上一本兩本,這都是必備之物。雖然評彈尚未成型,但說書之聲不絕,而這些南北故事,不論如何的內容,管你是評話還是彈詞,或粗獷豪邁,或細膩溫婉,被那吳儂軟語唱出來,都是別有一番滋味。
這日在臨安的鶯啼小閣,唱曲兒的姑娘剛念完了十二首《商調蝶戀花》,大家還未回過味來,坐在最前排的一人便說道:“趙德麟寫的詞雖是不錯,不過在下聽著覺得還是大大的不該。”
那唱詞的姑娘聽了,也不看過去,隻低頭笑說:“這支鼓子詞是從北邊傳來,平日姊妹們也覺得有趣,便總愛唱,看官要是有什麼不喜歡的,小女子該過意不去了。”這女子說話聲音不大,不過音樂已經停了,大家還是聽得清楚,隻覺得她唱詞的時候,聲音頗為清亮,幾隻絲竹管弦也壓不住她,誰料說起話來倒極為嬌怯,柔潤之餘還帶著幾分媚骨。而坐在最前排的那個少年,始終背對著大家,誰也看不清他的樣子,身子上穿的也很普通,但幹淨素雅,肩窄腰細,看來身材倒也不像太高。他聲音卻略微暗啞,與他的身形大不相符,卻聽他說:“姐姐莫要害怕,在下隻說,本來元微之寫個女子被始亂終棄就已惹人生厭,何況那女子還是“天之所命尤物”,更加大大不應該。隻是如今趙德麟說“青翼不來孤鳳怨”,仿佛譴責張生始亂終棄,但崔鶯鶯還是為他瘦的憔悴不振,聽的人更為心疼。小生這邊聽著,還怕姐姐唱起來心下會不痛快呢。”姑娘這才微微抬起頭來,眼光朝少年飄過去,她其實唱的時候就已經注意他了,隻是顧著唱詞沒看的仔細。少年麵色紅潤,皮膚白皙更勝女子,杏眼朱唇,很是嬌生慣養的樣子。姑娘抿嘴一笑,卻沒有答話,眾人隻當她被人調戲,姑娘家有些害怕了,卻又想她在這魚龍混雜之地討生活,早就習慣才對。那少年又開口了:“怎麼堂溪小姐在這裏表演了半個月,還沒有熟悉這邊的環境嗎?小姐本就是那天生尤物,如今落得這般草莽之地,自然對自己唱的東西頗有感觸才對。”
唱曲兒的姑娘搖了搖頭,表示不懂少年的話。少年從座位上站起來,笑道:“堂溪小姐這般威風的人物,竟學會了裝糊塗,真是有趣,有趣。”話音未落,忽見幾道白光衝向台上,待人定睛一看,竟是四個商人打扮的男子各自用劍從不同方位抵住了賣唱姑娘的喉嚨,饒是她動一下,劍刃都可能劃破肌膚。
台下看客俱驚,急忙退後。這四名劍客本來身法輕盈,並未引發多大聲響,整個鶯啼小閣的嫖客姐兒們卻都因為看客們的後退一股腦的湊上來看熱鬧。老鴇也聞聲趕來,見了這番場麵也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忙喚來一個龜奴,讓他到後院去找當家的。那龜奴也不敢慢了,立時衝向後院,眼睛還朝台上撇了幾眼,一是怕再有什麼事端,二是也看看情況如何。隻見那四人四秉劍都頗具殺意,但那賣唱姑娘坐在中央依舊隻是微笑不語。那坐在前排的少年拿出一把扇子,緩緩的扇起風來。
龜奴來到後院,跑到主房的門口,一陣狂拍,之後又小力下來,怕把門拍壞了。老板一向小氣,他可不願挨罵。果然聽到屋裏罵罵咧咧的聲音傳出,龜奴馬上向後退了幾步,卻看門打開來,老板一臉怒氣的喝道:“狗崽子你拍什麼拍!”龜奴向前講了原因,老板表情一驚,便往大廳走。幾時龜奴一路跟在後麵,老板身形高大肥碩,竟完全擋住了他的視線。待到老板掀開大廳的門簾,一股焦臭撲麵而來,老板定住不前,也給嚇的不敢動彈。這時他才歪身看到台上,那四名劍客居然全部倒地,周身焦黑,臭氣當是從這四具屍身上發出的。賣唱姑娘依舊笑著沒說話,台下的少年也無事一樣,隻顧輕輕扇著扇子,仿佛台上的四句焦臭屍體與他全無關係,他也全然不見一般。兩人就這樣僵持不動,竟無人敢上前說一句話。龜奴隨著老板躡手躡腳的走到老鴇身邊,見老板向她使了個顏色,老鴇隻搖了搖頭,用手指抵住自己的嘴唇,老板也就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