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2章 學會迂回(1)(1 / 1)

一直堅持的、一直引以自豪的東西,某一天突然發現,不再是原來的樣子了。有時候稍微改變一下才能再次感受到世界的美。

這次的問話變得艱難。

她不可能像上次那樣有問必答,也不可能自作聰明地撒謊騙人。她隻能說真話,用真話編織一個“騙局”,而眼前這些人見識過無數這樣的“騙局”。萬幸的是,這一天是她早已預料到的,這樣的開始,也是她演習過的。

問話是從具體的幾筆金錢開始的,這是前幾年嚴律付出去的,雖然是行賄,但是文卿相信,這麼久了,當時做得嚴密,應該無人知曉。而且,最終接受的人是賈庭長,並不是陳局。另外還有幾筆,是她來之前的,那更無從知曉。

文卿隻揀著自己應該知道的部分陳述,對於不應該知道的,即使閉上眼她也告訴自己忘了。每次說著似是而非的答案時,她心裏總念叨那幾筆自己不知道的錢,權當問的是它們。

然而,一日日下來,已經不僅局限於以前的事情,越來越多的證據指向陳局和嚴律的關係,也有越來越多的證據證明她做了很多,文卿有些疲於應付。賬號,合同,相關的公證資料,凡是記得的都講了出來,好像切色拉米香腸,一片片,極薄,卻眼瞅著要到頭了。如果再切,就要割肉了。

流血,但不能流自己的血。當自己和別人血脈相連時,連別人的血都不能流。

問話的地方在一個賓館,標準套間,三餐定時。沒有電視報紙,沒有任何消息。外麵山水相連,已經不在都市裏。

如此大動幹戈地對她一個小律師,怕是掌握了什麼。

好吃好喝,就是不好消化。文卿雖然早有準備,還是嚇得徹夜難眠。午夜夢回,她對著伍兵哭。睜眼一看,黑黢黢的房間,明亮的星空,孤寂的世界讓人發瘋。

一周過去,眼看著手腕上的靜脈日益突出,文卿忍不住想把它割了。

很多時候,不是主審官多麼聰明,而是人本身太脆弱。

“想家嗎?”問話的警官或者檢察官,或者紀委,也不知道什麼人,隻知道姓季。他穿著便裝,笑嘻嘻地坐在她麵前。

這些凶神為什麼都長了一副笑模樣,而伍兵那個好欺負的,偏偏長一張包公臉。

文卿點點頭,頹然地歪著身子。現在的她已經抖不起精神,而且她也不覺得有給他們演戲的必要。潛意識裏,她覺得對方喜歡看到自己懦弱、恐懼、膽怯的樣子。如此放大,她自己會覺得安全。是討好,是掩飾,是裝慫 ,她已經沒有心情去探討。

“聽說你五一準備結婚?”

“是。”

“你未婚夫現在做保全的,好像口碑不錯啊!”那人翻了翻資料,“伍兵。嗬,偵察兵啊!我說本事那麼大,能把販毒集團拿下。”姓季的繼續翻資料,嘖嘖讚歎,“人才啊!怎麼就錯過咱們的刑偵係統了呢?我看應該調到刑警大隊,這麼好的人浪費了可惜。”

旁邊的人說:“他有殘疾。腿不好。”

“記錄上怎麼沒寫?”

“據說退伍的時候不想要照顧,就沒申請傷殘證明。”

“嗯,有種,是條漢子!”姓季的似乎級別不低,說話帶著官腔。

文卿聽著,好像又看見伍兵虎著臉站在自己麵前,想笑,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