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小的身板,始終挺的筆直,渾身散發著一股讓人不敢輕慢的氣質。
她不過才十二,比何知夏要小四歲,才經曆了父母慘死,隻身帶著弟弟投奔陳家,來的第一天便遇到了陳韻姚的刁難,可他,卻從沒見過她掉過一滴淚。
從來,她都是那樣高傲自清的模樣。
本能的,陳奕飛又想到,假如是顧清兮遇到這種情況,她定然不會像何知夏這樣,整天哭哭啼啼、尋死覓活。
沒來由的,他就是如此深信!
哭了半天,沒有等來陳奕飛的溫柔撫慰,何知夏疑惑的抬頭,就見陳奕飛還站在門口,一臉深沉的望著自己。
心,一涼,他是已經進了門,都不想到自己身邊來了嗎?
眼淚唰的就又流了出來,她就那麼淚眼汪汪的望著他,像一隻受盡委屈卻又不忘乞憐的小花狗似的,唇微微的顫著,可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如此楚楚可憐的模樣,本來十分惹人心憐,可看的多,也就免疫了。
每次進來,幾乎都是同樣的淚水招數,陳奕飛早已看的煩了。
“為什麼不好好喝藥?”他掃了一眼床單上潑灑的藥汁,沉聲問,隨後,又吩咐門外的紫環,“再去給表小姐熬一碗來。”
“還多著呢,奴婢這就再盛一碗來。”紫環見陳奕飛來了,也就放了心,那藥每天她們都熬了雙倍的分量,原因無他,萬一遇到何知夏心情不好,打翻藥碗之後,再重新盛來,方便。
陳奕飛點頭,隨後,向何知夏走去。
何知夏靜靜的看著他走近走近,豆大的淚珠就順著眼瞼無聲滾落,直到他坐到了床沿下,深深一歎,還沒等他手摸上自己的臉時,她突然撲進了他懷裏,嗚嗚的哭起來。
“嗚嗚,我以為連表哥也嫌棄我,不要我了。”
那溫柔撫著她發絲的手微微一頓,陳奕飛眉峰皺緊,忍著那一股股難聞的氣味,道,“要讓我說多少遍?隻要你乖乖的,好好養病,表哥怎會不要你?”
何知夏聞言抬眸,敏銳的她,當即聽出這話的不妥來。
以前,她問,他會讓她放心,此生都會對她不離不棄。
可今天,要她的前提,卻是加了條件,她要乖乖的,好好養病?
倘若她做不到呢?那麼,他是不是就不要她了?
淚眼迷離間,她果然瞥到了陳奕飛勉強的神色。
心,除了發涼之外,還有著一絲絲的痛。
原本,陳奕飛於她來說,也不過是塊墊腳石,若有飛上枝頭的那日,這塊墊腳石遲早會被拋棄,可如今,她容顏盡毀,人不人鬼不鬼的,哪敢奢望其他?所以,陳奕飛卻又成了她今後人生的救命稻草了,除了他,她不知道自己這副模樣,誰會要?
“夏兒乖,夏兒一直都很聽話,隻是——”心下思量,何知夏聰明的發現以往的手段,如今對陳奕飛已然沒用,便決定換一種方式。
“隻是,那藥真的好苦,夏兒喝不下去。”她微微皺著鼻子,未傷的半張臉上依舊是小女人的嬌態憨態,尤其是晶瑩淚珠掛在長長睫毛上,有一種脆弱的美麗,比之之前的嬌嗔鬧潑更加讓人心動。
陳奕飛見之,輕輕歎息,想何知夏從小嬌生慣養,何時受過這等折磨痛苦?一時難以接受性情大變也是有的,這個時候,如果自己不包容她,誰還包容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