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細雨,空氣格外清新,院子裏的石榴花一夜之間竟打出了不少的殷紅嬌嫩的花骨朵。
顧清兮回來時,便聞見了那讓人心怡的清香,麵上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縷笑。
“姐姐。”廊簷下,顧卿樺已經等了許久,此刻一見顧清兮回來,忙甩開了紅枝,跑向姐姐。
“慢著點。”因下了一夜的雨,這路濕滑難走,怕弟弟摔著,顧清兮也加快腳步,迎上前去,將他攬進了懷裏。
瞧著弟弟那白淨的小臉泛著兩抹好看的紅暈,黑亮的眸子裏滿是濃濃的關心,顧清兮心裏融融暖成一片。
“姐姐,你沒事吧?”顧卿樺那雙漂亮的眼睛,滴溜溜的在姐姐身上轉著,早上醒來,才知道姐姐昨晚去伺候陳家那個大小姐,嚇的他連早飯都沒吃好,那幾次,陳韻姚欺負顧清兮的事,讓他心有餘悸。
顧清兮笑,“能有什麼事呢?”都當那陳韻姚是老虎,會吃了她不成?
紅枝也跟了來,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顧清兮,猶不放心的問,“小姐,那大小姐沒難為你吧?”
顧清兮搖頭,“沒,你給我準備點熱水吧,我想沐浴。”
“額?”大早上的沐浴?紅枝疑惑的盯著顧清兮,“該不是那大小姐……”
顧清兮瞧了她一眼,笑道“味道太難聞。”
“哦。”紅枝了然,她早就聽聞陳韻姚的病症,所以,壞壞一笑後,忙親自去準備。
顧清兮這邊牽著顧卿樺進了屋,問了昨夜睡的可好,早飯又都吃了什麼……顧卿樺窩在她懷裏,一一的回答了。
很快,紅枝將熱乎乎的洗澡水和幹淨衣服都準備好,顧卿樺才又回到自己房間裏去練字。
關上房門,獨自走到屏風後,褪了衣衫,鑽進熱氣騰騰的浴桶裏,溫熱的水浸過肌膚,舒服的好像全身的每一處毛細血管都張開了一般。
將頭枕在浴桶邊緣,無數青絲如瀑散落,她緩緩閉上眼睛,腦海裏想到昨夜的一幕,想到陳韻姚那惡心的樣子,笑了。
可是,那無聲的笑容,卻是那樣的悲涼。
心中,沒有報複的快感,更多的卻是自責自嘲。
就是那樣的一隻蛆蟲,上一世讓她受過那麼多的痛苦?
甚至,連殺了她,顧清兮都會覺得髒了自己的手,可是,上一世,她就那麼忍受著……
如果,她能早點醒悟,多一些反抗,會不會就沒有後來的淒慘?
將濕漉漉的毛巾,蓋到了臉上,這一刻,她很想將自己掩埋。
……
紅枝忙完了顧清兮這頭,便準備去顧卿樺房裏督促那小家夥讀書寫字,那日,顧清兮叮囑她,讓她多放點心思在顧卿樺身上,並且告誡不要相信這陳府的任何一個人時,她雖然不太明白,但是,顧清兮那話,她卻時刻銘記於心。
所以,關於這姐弟倆的生活起居,但凡能照顧的過來的,她都親自過問,絕不假手於人,甚至於崔喜,還有大太太派來的幾個丫鬟,她都粗蠻的讓她們負責院內的工作,至於小姐和小少爺房內的事,隻她一人包辦。
“紅枝,小姐可回來了?”趙氏虛弱的聲音突然傳了來。
紅枝一扭頭,就見趙氏那張浮腫的臉湊到了跟前,她嚇的忙後退了好幾步,然後,沒好氣道,“我說嬤嬤,大白天你這是要嚇死人啊?”
趙氏也自知自己現在這模樣沒法見人,昨兒一夜,她都在想女兒的事,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連書再怎麼混,但也不至於跟個野男人跑的,何況,她們母女倆相依為命這麼多年,她不信連書會那麼絕情,並且,那天夜裏做噩夢聽到連書的慘叫後,她的眼皮一直亂跳的,一顆心也終日的惶惶不安,似乎會有很不好的事發生。
這不,年紀大的女人,憂慮過甚,這模樣還能看嗎?
平日裏看起來格外慈善敦厚的白胖臉麵,此刻就像發酵過了頭的饅頭,又腫又泡,氣色還是又黃又黑的,整個人就一過夜的餿窩窩頭似的。
“小姐回來了是吧?”趙氏實在無力與她計較,直接問。
紅枝凝眉,“才回來。”
趙氏也不說話,推開她就要進屋,紅枝忙拽住她,壓低聲音道,“趙嬤嬤,我說你也有點心好不好?你自己的女兒跟人跑了,你就算天天來煩小姐也沒用啊,何況,小姐昨兒伺候了那大小姐一夜,現在正在房裏沐浴呢,你就這麼的闖進去?”
“哦。”趙氏朝房門望了一眼,“罷,我等小姐忙完。”
紅枝狠狠剜她一眼,“你就不能讓小姐多休息一會兒?還有,這裏是陳家,就算要派人找連書,也得大太太派人才行,所以,你來找小姐,還不如親自去找大太太好,對了,你不是很得大太太眼緣嗎?說不定,你找大太太,比小姐去找更好呢。”
趙氏麵色微白,她哪裏不知這是陳府,內宅之事大太太說了算,可是,她哪敢呢?
大太太那人是不好相與的,自從上一次讓顧清兮落水那事失敗之後,大太太便再也沒讓人找她了。
現在,都到了陳府,這顧清兮已經在了大太太眼皮子底下,周圍也都是大太太的人,大太太想把顧清兮揉圓搓扁,那還是一句話的事,她趙氏早就是大太太手裏的一顆棄子,沒有遭到毒手,隻怕已是萬幸,她可不敢再到大太太麵前去,還怕大太太忘了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