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按照原來的布局放好了,顧清兮還是一眼辨出異樣,木梳齒間纏著一根頭發,發絲很軟,不是她的,何況,每次輸完發之後,她都有個習慣,就是將梳子上的落發全部清理幹淨,不會留下半根發絲殘留的。

還有這幾支朱釵,她雖沒用過,可都整齊的擺好了,一顆珠子、一根穗子,都理的極為細致,可此刻,它們雖還在一處,但其中一根穗子搭在了另一支簪子上。

還有這銅鏡——

顧清兮坐了下來,銅鏡裏,她的小臉有些模糊陰冷,而她的眼睛卻盯著銅鏡裏反射的牆壁冷笑。

這鏡子擺的位置也偏了,以往,她總能一眼從銅鏡裏看到門簾,對任何人的來訪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如今,這鏡子的麵恰好偏了一扇門的角度。

等顧卿樺打開梳妝盒,發現裏麵少了一盒水粉時,笑意更深了。

這盒水粉,還是陳奕回上次送的,她一向不喜用這些東西,就隨手扔進了梳妝盒裏,不想今天倒被人拿了去。

罷,拿去就拿去吧,隻希望此物能對她物盡其用。

隻是——

將梳妝盒放好之後,顧清兮輕輕吐了一口氣,梳妝台被人動過,她差不多已經可以猜到是連書幹的,這些年她沒少幹這樣的事。

可是,不對……

顧清兮還是覺得不對勁,這屋子裏一定還有別處被人動過。

她扭轉身子,半趴在椅背上,舉目四望,房間裏布置的很清雅,打掃的也很幹淨,隻有她的床上,因剛才看書,她將被子扯到床頭當靠枕,顯得有些褶皺。

其他……並無破綻。

突然,腦中靈光一閃,顧清兮走到衣櫃邊,打開櫃門,將裏麵一個小匣子拿了出來,打開一看,東西都在。

但是,她這人記性太好,而且嗅覺十分靈敏,她將裏麵的東西全部翻了出來,很快便知道什麼被動過了。

娘親手為她做的明黃色香囊裏,一張寫有她生辰八字的寄名符,上麵有了陌生的味道!

……

“小姐。”紅枝將顧卿樺那邊安頓好了之後,立刻就又過來了這邊。

顧清兮正自衣櫃邊發愣,聽聞叫聲,回過神來,不動聲色的又將香囊放進匣子裏,然後重新放到衣櫃最裏麵。

紅枝已經走了過來,堆著笑臉,帶著幾分討好的問,“小姐,你在找什麼嗎?讓紅枝來吧。”

顧清兮關了衣櫃門,回身,問,“樺兒睡了嗎?”

“嗯。”紅枝點頭笑道,“小少爺定是玩的累了,平時要哄半天才能入睡,今兒個一躺倒,閉上眼睛就著了,真好。”

“嗯。我這裏也沒別的事,你自去忙吧。”顧清兮道,重又回到床上,執起書,就剛才未看完的半頁,繼續往下翻閱著。

“小姐。”紅枝站在床頭,欲言又止。

“嗯?”顧清兮狀似漫不經心,又翻了一頁。

紅枝心裏有事,一早她發現連書做賊似的出現在了小姐的屋子裏,本想說與小姐,結果事情還沒說,倒先與連書幹了一架,還差點引火燒身被攆了出去。

這不,事情過後,她心裏又糾結了,不知道該說不該說,隻傻傻的愣在一旁,神情糾結的想死,最後,見顧清兮完全一副置身事外、雲淡風輕的模樣,她再也忍不住了,一咬牙一跺腳,撲通一下跪倒在地。

顧清兮似乎一驚,“你這是作甚?快起來。”

“小姐,”紅枝搖頭,硬是跪著不起,“有些話不吐不快,但奴婢若說了,冒犯小姐的地方,還請小姐恕罪。”

顧清兮輕輕一歎,其實,紅枝要說的話,她心裏早已知道大半,隻是不想理會罷了,但見這丫頭如此死心眼,不得已,她將書放下,起身走到她身邊,伸手將紅枝扶起,“你有什麼話就說吧,這裏沒有外人,我也不會怪罪你的。”

“那——”紅枝眸色一亮,就衝小姐這句話,她也要將自己心裏的話掏幹淨了,“小姐,你知道嗎?不是我故意找茬,實在是連書那丫頭太過分,她——她今天一早偷偷進了你的房間,若不是被我逮著了,還不知她要做什麼呢?”

聽她說話倒豆子似的,顧清兮淺淺一笑,“她能做什麼呢?”然後,挨著床頭就坐了下來,神色並未見半分動容。

紅枝聽言,卻是驚詫的了不得,“小姐,她一個奴婢,就敢私自進小姐的閨房?這還了得?你若再不處置,隻怕以後比這還要離譜的事,她也能做的出呢?我看呐,她眼裏根本就沒有小姐這個主子。”

她真是急死了,小姐要怎麼提醒才能開竅啊?

顧清兮猶自淡淡笑著,“那你倒說說看,她還能做出什麼離譜的事來?”

“小姐?”紅枝訝異的瞪大了眼睛,“你非得紅枝將話挑透嗎?你……小姐,難道你還看不出,連書那賊胚子,她……她在打大少爺的主意。”

顧清兮微挑眉梢,似嘲似諷的彎起唇角,“那你覺得,她能成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