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來自異鄉的年青人(1 / 2)

他!還在自命不凡,不肯向世界妥協的路上!

就在魔都每一天早起轟鳴、擁擠的地鐵裏,拿著手機,擠到在最裏麵的車廂裏,靠著車門,自顧自翻看著早間新聞的那個年青人;就在徐家彙川流不息的人群裏,寧可遲到也不願意去搶電梯,寧可每一天吃漢堡,也不願意排隊的那一個。或者即便是排隊,也永遠是遠遠綴在最後的那一個。穿著破舊的牛仔褲,一身總是寬鬆的T血衫,一臉的隨意和滿不在乎。而公司裏,在嬉笑與打鬧的人群邊上,那個偶然肆無忌憚的胡鬧,卻又突然安靜沉默,一個人叼著煙卷默默走開,毫無顧忌的坐到消防走廊台階上的那個年青人——這就是他,韓非!

或許,在上海街頭的某個轉角你和他曾經相遇過,隻不過擦肩而過,彼此還沒有來得及看上一眼,你也沒有來得及和他打聲招呼,然後便被滾滾的人流淹沒了身影,彼此再不相見,也不再有交集。但你肯定在某個時間,曾經記住過某一個和他相似的背影——在這個城市每年數百萬來往的年青人中,有多少和韓非一樣,大學一畢業便踏上行程,為了離開而離開,或者為了夢想而遠走,轉身投入這個城市的滾滾人流,在水泥叢林聳立的某個角落,驕傲而沉默的堅守,找尋著未來和人生的方向。

在這樣的探索中,有的人幸運的留了下來。而更多的卻被生活與競爭,以及一眼望不到底的壓力所折服,煎熬得無地自容之後黯然收場。喊上幾個同學或者同事,喝了個痛哭流涕後,在清晨沒有人注意的時間,不願意說再見,也沒有告別,靜靜地踏上來時的列車,回到遙遠的家鄉,然後好幾年杳無音訊。然而不管是留下來的或者是已經走遠的,正是他們的不斷地來去,正是他們的夢想在這裏殘破或者生根發芽,才讓開創成為這座城市的一種營養,滋潤著這裏的每一寸土地,讓這裏始終維持著盎然生機,也讓這個城市得以憑借才智與成功的標簽成為30年中國前行的某種象征,激勵著更多的後來者湧入,也給了更多地堅守者予以希望。

韓非就是這群人裏的一個,一個普通廣告公司裏的文案創作者。之所說他說自己文案創作者,隻是想給這份辛苦卻又不怎麼容易被肯定職業予以一份尊重罷了。如果你要問他:你來上海是為什麼,2002年時的韓非肯定會一臉鄙視的看著,然後鄭重其事的告訴你:為了夢想。而夢想又是什麼,2002年的時候韓非說:我回答不出來——即便到了2020念他也依舊回答不出來!

夢想是當個醫生或者是科學家,扯淡,那隻是一份職業罷了。夢想是拯救全人類或者全中國,這個雖然比較具有夢想的人文色彩,可現在既不是上個世紀的10年代,歌舞升平的誰要你來救。而外星人也沒有出現,全人類的命運與你又有什麼關係。所以,對於像韓非一樣的這一代年青人而言,夢想往往並不是具體事情或者目標。套用用一句他曾給某科地產寫過的一句廣告詞:夢想是一種不斷向上生長的力量。對的,它就是這樣一種力量,與財富、地位、名利無關!

而韓非這樣一個從外地來滬的畢業生,就是在被這樣奇異的力量包裹中,一點點,一步步的走過來。

當列車穿過黎明前最後的黑暗,城市仿佛脫去了黑色籠罩的帷幔,顯現出它的身影——兩旁建築物漸漸地高聳起來,仿佛水泥叢林般,列車像一條遊動的鋼鐵巨獸,在叢林的夾縫裏轉轉迂回。列車裏的廣播聲響起了即將到站的通告,原本寂靜的車廂騷動起來,紛紛忙著收拾起各自的行李來,原本整齊的車廂也在這種忙碌中,變得雜亂不堪了,飲料瓶、朔料袋、剩著方便麵的碗在桌子上丟得到處都是。

所有的人在收拾好之後,在車廂門口擠在了一起,在一種巨大的不安中,人群卻異常的安靜,所有的眼睛緊緊盯著窗外,仿佛等待著人生命運的全新降臨。韓非擠在人群中,拎著臨出發時家裏給買的小皮箱,一夜乘車的疲倦當然無存,眼裏閃著光芒。

列車到站,人群轟的一聲就往外趕,韓非被人流卷裹著,帶著一起往地道裏移動。出發前,他在電話裏一再詢問方辰逸怎麼出站,往哪裏走才能到北廣場這些問題,在這一刻變得簡單了——因為順著人群在地道口,抬眼一看指示牌,一邊是南廣場,一邊是廣場。韓非的心頭一鬆,腳步也變得輕鬆起來。

閘口處,原本整齊劃一流動的人群仿佛觸碰上礁石的水流,瞬間四散而開成為了亂流。有的人繼續往外走,有的則站在原地東張西望,有的在那裏飛奔向約好的某個朋友或家人。耳旁更是不斷地響起:我在這裏的叫喊聲;到了,到了的招呼聲……檢好票,韓非皺著眉,剛要在人群裏找尋辰逸地影子,早已等候一旁的辰逸已經向他迎了過來:“累了吧,坐了一夜的火車!”

辰逸穿著件休閑西裝,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臉上露出熱情的笑容。自從他高中畢業和叔叔來上海做事情之後,兩個人見得就很少了。在歲月的洗練中,辰逸也顯露出一絲的成熟、穩重,頗有幾分想象中的都市白領味道。

“沒等多久吧!”韓非迎著他,心裏像落了塊石頭般,將剛到站的緊張舒展成一臉興奮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