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脫韁後的第二天清晨, 頭疼欲裂且渾身乏力的感覺往往讓人恨不得扇昨晚的自己一巴掌。
被人偷偷摁掉手機鬧鈴的顏不聞,待到日上三竿了,才悶哼一聲悠悠轉醒。
她掐了掐自己的眉心,發漲的太陽穴難受得腦子嗡嗡響。
難得喝高了一次, 醒來的惡心滋味竟是比沒拿到獎還讓她抓狂。
昨晚窗簾沒拉, 高懸的太陽正將燦爛的陽光鋪滿她的床, 顏不聞眯了眯眼睛,揉了揉腦袋手撐著床鋪就要爬起來。
不曾想,這手一摁, 就摁到了一塊溫熱的地方。
顏不聞身子狠狠一僵, 艱難地側首垂眸去看。
不看還不要緊, 這一看, 她整個人都麻了。
溫知禮神情恬靜地睡在她身側,全部身子都緊緊裹進被子裏去了, 唯獨露出個毛茸茸的腦袋, 側對著她的方向安眠。
少年冷白的肌膚在清晨看來更為剔透晶瑩, 細小的絨毛染著淺薄金光,俊美的容顏再覆上一層光暈, 簡直要命。
顏不聞掐了自己一把,將卡在喉嚨間的驚呼咽回去。
她伸了伸手, 想把人叫醒, 然而多看了他的睡顏兩眼後, 顏不聞最終還是選擇放棄。
她歎了口氣,神情複雜難辨。
顏不聞喝醉後的酒品不怎麼樣, 這個她自己心底清楚,但瘋歸瘋,醒來之後, 喝醉時的事情她基本都能夠回想起來。
她靠在溫知禮懷中的畫麵,趴在他背上咬他的畫麵,以及後來進了房間後,他被她摁在床上
這一樁樁令人發指的事情,一個個讓她羞恥的畫麵,顏不聞越深想,越滿目惆悵。
但最讓她為難的並不是如何去麵對滿身咬痕的溫知禮,而是該好好想想,如何去麵對已經被她發覺了隱秘心思的溫知禮。
是,她都知道了。
他有意無意的引誘,肆無忌憚的親昵,太明顯了。
顏不聞皺著眉扶住自己的腦袋,想破頭都沒有想明白事情為什麼會朝著這麼一個無解的方向肆意奔去。
她以為她和他之間,就像是溫知禮最開始說的那樣,純粹的異姓姐弟關係而已。
所以她才由著他,放縱他,即便發現他偶爾撒謊也隻是一笑而過。
然而最後看來,是顏不聞過於大意了。
溫知禮早就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暗戳戳地越過那條安全界限,而每至她要警覺之時,又聰明地拿各種借口搪塞過去。
渾水摸魚至今,大抵是他懶得藏了,於是才大大咧咧地暴露。
顏不聞的腦子亂成一鍋經常被她煮爛的粥,諸多說辭明明都在心底浮現過,最後卻都被她以過於無情而否認掉。
她到現在都還不是很忍心過多地責怪溫知禮。
還未等顏不聞徹底想出個所以然來,身邊安靜睡覺的人,忽然輕輕低吟了一聲,要醒了。
顏不聞怔怔看他,張了張口,沒說話。
溫知禮眨了眨惺忪睡眼,困乏的眼尾還沾著點滴清淚。
朦朧的視線中,他看到了麵容慵懶的顏不聞,空白的大腦還未反應過來,身體便率先為他做了決定。
溫知禮湊過去,伸手攀上顏不聞的腰,鬆鬆地圈住,腦袋微微抬起來一些,靠在她的腰側緩慢地輕蹭著。
他一邊親近她,一邊口中還軟軟地喊著姐姐。
“姐姐,早上好。”
溫知禮好似渾然不覺有什麼不對,漂亮的眼眸是滿是細碎流光。
顏不聞硬成了一塊石頭,緩了半天才找回來自己的聲音。
“知禮,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嗎”
顏不聞沉著聲提醒他,卻沒伸手拉開他。
溫知禮反應遲鈍地啊了一聲,滿臉迷茫,而後像是突然醒悟一般,臉頰驟然一燙,布滿了紅暈。
他神色的來回變換讓人尋不出半點破綻,如果他身上穿的不是顏不聞的浴袍,那就更完美了些。
溫知禮猛地拉開和顏不聞的距離,他坐了起來,神情羞愧尷尬地待在床沿,不敢抬頭看她。
他浴袍大抵係帶係得不是很緊,胸膛那處領口敞得厲害,鬆鬆垮垮,春光乍泄。
顏不聞深吸一口氣,堅定地讓自己的目光隻落在溫知禮的臉上。
“你昨天晚上”
“我,啊——”
話還沒說完,顏不聞隻聽溫知禮傳來一聲驚呼,因為坐得太出去,他險些就要栽了跟頭落到地上去。
連忙拽緊床單穩住身子的溫知禮還來不及鬆口氣,他一邊肩膀的浴袍卻是因為過大的動作而被扯著滑落。
顏不聞瞥見一眼,頓時被燙得側過臉去,不敢再看第二眼。
白皙細膩的肩頭上,全是深一片淺一片的齒印,有的咬得狠了,過了一夜已經泛出青紫色,有的咬得輕些,那餘留下的淡淡粉紅就像是某種曖昧的痕跡。
虧得溫知禮生得清雋好看,否則這成片的災難,又怎能像是在他的肩頭開了一片姹紫嫣紅的春色。
莫名口幹舌燥的顏不聞在這一場突然的插曲過後,剛才醞釀好的話,全都忘了。
“對不起,我我喝醉了喜歡咬人,我等下,等下給藥買你,不是是我給你買藥”
顏不聞唾棄著自己變得亂七八糟的心思,然而她說出口的那些顛三倒四的話,還是暴露了她心底已經不平靜了。
溫知禮眨了眨眼,側首淡淡看了眼慘不忍睹的肩頭,再抬眸時,卻笑得羞澀靦腆。
“沒關係姐姐。”
“我不怪你。”
“隻要你不生氣,能夠開心。”
“就算咬遍我全身,我也願意。”
他不帶一絲猶豫的話,令顏不聞呼吸一滯,人再度麻了。
數次被美色幹擾的顏不聞,最終不得不承認,自己對他的心軟裏,摻著某種令人羞恥的水分。
又乖又漂亮又嘴甜又善解人意的男孩子,誰能不動惻隱之心。
顏不聞又緩了片刻,而後慢慢深吸了一口氣後,突然朝溫知禮靠近。
溫知禮抓著床單的手一緊,心髒節奏變亂的他,就這樣維持著乖巧溫和的神情不解地注視著顏不聞。
“你真的是”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顏不聞的目光柔和了些許,她抬手拉住溫知禮的浴袍領口,在他錯愕的目光中,不緊不慢地給他包得嚴嚴實實。
詳細掃了一圈,沒再發現什麼地方偷偷露著,顏不聞終於將心態放穩了。
她正視著他,眸裏是徹底的清透。
“知禮,你還記不記得你叫我什麼。”
“姐姐?”
“那叫我姐姐的你,和我是什麼關係?”
“”
“是姐弟,對不對。”
顏不聞動作輕柔地為他整理著睡翹了的發絲,一邊冷靜自持地拿話套他。
她倒是要看看,溫知禮這小腦袋瓜裏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到底是想當這種弟弟,還是那種弟弟。
溫知禮被她安撫著,發絲之間指尖來回穿梭輕揉的感覺,意外得很強烈。
這種瞬間被撫平心情的感受,讓溫知禮微不可察地鬆了一直緊繃的脊背,不知覺回蹭了一下顏不聞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