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品樓是延壽坊最大的一家茶肆,雖然緣品樓的茶藝與茶道都不怎麼極得上永昌坊的那幾家茶肆,但也算是這附近幾個坊中最受人歡迎的茶肆。
老板娘崔氏正站在櫃台邊上,手裏拿著銅鏡照來照去,一會兒看看自己臉上的妝容,一會兒摸摸頭上的金色髻飾花,一會兒又捋捋垂下來的玉石步搖。
伊晗懷裏抱著檀香畫軸來到緣品樓,那畫軸裏的便是她昨日在房裏畫的月傾姑娘畫像。伊晗一進門,隻見一位身穿紫色條紋裙,長眉細目的婦人站在櫃台邊,正照著鏡子。
“老板娘。”伊晗走進,喚了崔氏一聲。
崔氏放下銅鏡抬眼瞧了瞧迎麵走來的伊晗,一身白色裏衣和淡藍色外袍,一根如意玉簪固定在束起的發髻上。崔氏把伊晗從上到下地打量了一圈,這清秀的臉龐,嬌小的骨骼,還有伊晗頭上比一般男子用的短了一些的玉簪,特別是那玉簪如意狀的端頭,崔氏微微一笑,算是讀懂了這位看似翩翩公子的姑娘了。
崔氏這麼打量伊晗,弄得伊晗有些不適,伊晗動了動手裏的畫軸,換了個姿勢。崔氏注意到伊晗手裏的東西,想來伊晗是有求於她,緣品樓每日的客人還算多,坊裏坊外的新鮮事她也是聽多了,時不時來個打聽事情的人,實屬常態。
“姑娘何事?”崔氏脫口而出,卻沒過腦子,她竟忘了麵前的這位是個女扮男裝的姑娘,她沒來得及收住嘴,倒是枉費了這位姑娘的一身打扮。
崔氏一眼就識破了伊晗的女兒身,倒讓伊晗很是服氣,伊晗道:“老板娘慧眼識珠,小女子欽佩。”
伊晗見崔氏默不作聲,且又拿起了銅鏡照著,想來是沒有太多心思理會她,於是又道:“單螺髻頗顯年輕之態,步搖更是有俏皮之感,再有髻飾花突顯成熟女子的韻味,您的裝扮可謂恰到好處。放心,您今日與重要客人的交談,一定會很愉快。”
崔氏聽著伊晗的說辭,終於放下了銅鏡,問道,“你如何看得出我是在等人?”
伊晗振振有詞地答道:“您多次撫向衣裳領口處,可見這件衣裳穿的不是很舒服,料子平滑無褶皺,應該是新衣裳。如今開春,天氣轉暖,卻還是有些涼,這件衣裳麵料單薄,但您還是穿了它,又如此注意自己的裝扮,且時不時抬眼望一望門外,我便猜測,您應該是在等一位很重要的客人。”
“聰明。”崔氏瞥了一眼伊晗手裏的畫軸,“姑娘拿著畫軸,可是要尋畫中之物?”
“正是。”伊晗兩手拿著畫軸兩側,緩緩展開畫卷,“敢問,您可知畫中之人?”
“這姑娘長得可真是水靈。”崔氏一眼看去,讚不絕口,卻又轉而問道,“這一路上問過不少人了吧?”
的確,伊晗自府裏出來,沿途不斷詢問路人,可卻沒有什麼收獲,於是伊晗又進了各個店鋪詢問。然而,伊晗心不慌神不亂地撒謊道:“緣品樓是延壽坊最大的茶肆,客流量連坊裏紅火的酒樓都要退讓三分,又聽聞店裏的老板娘見多識廣,樂於助人,我拿著畫軸就直奔這兒了,未曾去過別家,也未曾問過旁人。”
“嘴甜。”崔氏一聽伊晗這麼說,心情越發好了,又細細看了看畫上的女子,“有些麵熟……”
伊晗可高興壞了,提醒道:“旁人管她叫月傾姑娘,不知老板娘可曾聽過?”
“月傾?”崔氏思索著,“顧月傾?”
“您真的認識?”伊晗激動了起來,功夫不負有心人,她跑了一上午了,終於問出了點眉目,“冒昧問一句,在哪兒能尋到她?”
崔氏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應該是風月館的姑娘,還挺招人喜歡的,不過賣藝不賣身,彈得一手好琴,許多人都慕名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