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謝毓大婚, 又是尚公主, 謝家自然是高朋滿座、貴胄如雲。
郭開勝幾個原本是想趁他大婚盡興鬧他一回,就算不把人灌死過去,起碼也得折騰到半死。誰知謝毓喝到第五杯, 就把酒杯一擱道:“這五杯算是喝過了, 之後的我就以茶帶酒。”
大家自然不樂意,待要再勸, 謝毓眼風一掃, 跟有殺氣似的,眾人頓時不敢作聲。
郭開勝看在眼裏, 回過了幾分味來,嘻嘻笑道:“總督這是怕喝多了怠慢公主?嘖嘖,以您的酒量,就是喝個幾大壇子也頂多是個微醺呐, 再說,從前不是您自個兒說的, 女人不能慣著,一慣她就蹬鼻子上臉,今兒洞房花燭夜,您要是慣著她,往後夫綱不振可怎麼辦?”
謝毓一腳踹在他屁股上:“老子什麼時候說過這話, 少給我血口噴人啊。”
幾人圍著他來回勸了幾次,謝毓打死就是不再多沾一滴酒。這下,其餘幾人也算是看明白了。都說,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沒想到,他們這位總督是浪子回頭金不換,看來他是真對這小公主上了心呐。
郭開勝暗道,怪不得總督打從一年多起就不再去那些風月之地,原來如此。
“說了以茶代酒,就是以茶帶酒,誰再跟老子糾纏不休試試?”
如此一來,自然沒有人敢再勸酒,隻不過大家心裏頭明鏡似的,各自納罕,真沒有想到,謝毓也會有轉性的一天。
宴席還未結束,謝毓就提早離了席,去往新房。
有一人對郭開勝揶揄道:“郭副統,總督這是怎麼的,連宴席都不吃完,莫非這公主是個嚇人的母老虎不成?”
郭開勝睨他一眼:“是不是母老虎我不知道,早先公主的接風宴後不是都傳人是個天仙麼……要我看,恐怕咱總督,這回是真的栽了。”
謝毓走進新房,將一幹仆婢揮退,隻留了青鳳、青鸞在院外守著。
他的小新娘端坐在那床畔,一身紅豔的喜服,燦燦的蓋頭,膝頭上搭著兩隻又小又白、美若珠玉的手。想必,世間最美好的夢境,也不過如此。
錦繡自然是聽到了他進來的響動,兩隻手不由微微攥緊了。
一隻大掌覆住她的手,輕輕包裹住,隔著蓋頭,謝毓貼近了她的耳畔道:“餓不餓?”
錦繡搖了搖頭。
一聽到他的聲音,她反倒安定下來。
謝毓沉沉一笑,替她掀開了蓋頭。
她原先不施脂粉,已是瓊姿玉貌、秀美絕塵,眼下點唇描眼,更顯得雪膚紅唇、天香國色。大婚的吉服,原本在謝毓看來頗為豔俗厚重,不及那些個輕紗羅裙淡雅,此刻一見她,卻覺得這衣服分外好看,耀眼深邃的紅,襯得她明眸皓齒、顧盼神飛,將原先那一點飄渺之意衝淡,更為靈秀如玉、明豔可鑒。
他望著她清澈如碧潭似的雙眸,想到當初在江邊的驚鴻一瞥,一時竟看癡了過去。
錦繡原本心中忐忑,生怕洞房花燭夜被他餓狼撲食,然而蓋頭一掀,對上他如此目光,心也不禁跟著一顫。臉頰微微發燙,一時倒忘了先前的害怕,隻扭過頭咬住了唇。
謝毓眸色更深,差點忍不住就把人徑直壓倒。
然而他手掌中的小手微微發抖,分明是在害怕,而這害怕,相當部分是因為他先前所做的混賬事。
謝毓扳起下巴,在她顫動的睫毛上輕輕一吻,極盡溫柔。
錦繡一顫,那吻細碎得像風,從她的眉心滑落到眼角,腮邊,唇角。
他的手卻頭一回如此,隻是握著她的手,沒有亂動。
然後他終於吻落在那嬌豔欲滴的紅唇,細細品嚐其甘甜軟嫩,來回往複,不知疲倦。謝毓頭一回產生如此大的耐心,他知道,因為先前的事,她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懼他。
隻要是對上她,他就仿佛有了無限的耐性和柔情。
在他濕熱輕柔的親吻之中,錦繡的目光陷入了迷亂和茫然,那一點畏懼之意,如同沙礫被風吹散,消失無蹤。
他越吻越深,動作仍然溫柔,氣息就越來越濃烈。錦繡感覺自己像是落進了他的網,鋪天蓋地全是他的氣息。淡淡的酒味,一絲若有若無的茶香,還有清冽的鬆香味,這是她曾經最痛恨的氣味。如今,卻令她分外安心。
謝毓半垂著眼,正可以望見她盈盈的眸子,那一波清湖蕩漾起層層漣漪,迷惘淩亂,霧蒙蒙地望著他,既依賴又惶惑。他的心重重一跳,猛然將人抱住,大掌撫上她的青絲,像是懷抱著稀世奇珍。
如果沒有她,他此生都不會體驗到這樣濃烈深刻的眷戀。這是他頭一回,如此想得到一個人的溫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