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碗心頭血(1 / 1)

幽暗高深的四壁上,幾盞燭燈忽明忽暗。

“啊……”

如瀕死的灰鳥一般發出尖利的叫聲,燭火差點被催折。

緊接著是女子虛弱短促的呼吸聲,夾雜著脆弱薄棉紗絲絲破裂的細碎聲響。

陰冷的地牢內,放置一隻巨大的黃金獸籠,那雪白狐皮塌上,兩個人影正糾纏在一起。

“為什麼……”她因為窒息的痛苦,麵目扭曲,疑惑又震驚地問眼前人,清秀的眼眶中,淚水橫流,混合著額邊被他人濺上的血跡,淌入鬢角,慘白如雪的臉色居然泛起薄紅。

“獎勵你,又助孤,打贏了一場惡仗。”此刻掌握她生死的男人,語聲冰冷,不帶半分憐憫,他一身金繡紅底的莊重婚服,襯他不似人間的絕色有了幾分煙火氣。額前光潤珠簾玎玲下,那雙冰霜冷眸,清冷中凝結著複雜又純一的恨意。

他身上穿戴整齊一絲不苟,與正在做的事顯得格格不入。

“我不要……”她一隻手被綁在床頭的籠柱上,活動受限,一隻手使勁拍打他狠狠扼住她脖子的那隻手,愈發的呼吸困難。

“說什麼不要,孤多懂你?一年前,你身為孤的妻子,背著孤,恨不能與那些齷齪賤民夜夜笙歌,如今,你該是多寂寞,孤賞你極樂之巔,談何不要?”越說越恨,他掐著她脖子的手,也不覺加重了力度。

“放……放開我……我……好痛苦……”她真的快窒息了。

“痛苦?”冰霜的眸子譏諷地眯起來,嘴角噙著一抹冷酷的笑,反問她,“你不是最喜歡痛苦?任憑孤,如何對你,你都死皮賴臉地留在孤身邊,不就是喜歡,孤給你的痛苦麼?”說罷,他手上又加重了力道。

剛下了戰場,白詩奕身心俱疲,他不忙著舉行與王後的大婚,便一路拖她回到地牢。

自十二丈高階摔入狐皮塌,五髒六腑幾欲震碎,還沒喘上一口氣,便被他扼住了咽喉。

白詩奕手上使不上勁,隻能痛苦地仰頭吸著稀薄的氣。她知道自己不會死,打算像往常一樣,等待自己窒息到昏迷時,故沁淵從她身邊離開。

“啪!”

一把帶鞘的匕首,被狠狠砸到她的臉上。

“孤很想知道,你什麼時候會死?”他於燭光下整理衣衫,立即恢複今日該有的意氣風發,深沉不可見底的眸子裏,卻流轉出一種奇異的光。

“你想我死?咳咳……”白詩奕一邊咳嗽喘息,一邊強撐著從狐皮塌上坐起來,握著那把匕首,驚詫又疑惑地望向燭光處的背影。

那人還是如此挺拔高大、氣質出塵,隻是今日的他,早已不再是那個和她隱居梨花落、種豆南山下的他了。

如今的他,一心把她當做打仗勝利的工具。

利用她催動體內天生強大的治愈能力,為他的軍隊提供源源不斷的生命力,助他一步步登上權力的頂端。

她以為這就是,已經擁有得到天子半壁江山,並自立為王的他,還要囚禁自己的緣由。

沒想到他想竟她死?

陰暗的地牢內,他忽然轉身,再次扼上她的脖頸,將她從榻上提壓到黃金籠柱上。

他利落抽出身側那把匕首,冰冷的利刃倏地插入她心口。

“孤知你大度,一年前,天子為試探孤的忠誠,要孤服下鉤吻酒,是你數完心頭血救了孤的命,此次,也定不會吝嗇這一碗吧?”那把刀和著他的話語,在她心上攪啊攪。

白詩奕的清瞳瞬間放大成一片漆黑,隻覺心口有滾燙鮮紅正汩汩流出。

他則用一隻白玉碗接著,一邊說:“今日孤與紫爾大婚,婚典禮數繁多,紫爾不免勞碌,她自小體弱,你卻是她的良藥。”

她不怨他,隻是此刻沉淪在他眉目間對另一個人的溫柔妥帖,幻想自己是被他掛念的那個人,忘了疼。

直到,匕首離開,她眼前一黑,就這樣半吊在籠柱上,就要昏死過去。

“呃……”

他將匕首貼在她臉上,將她垂下的頭挑起來,眼中綻開一片溫柔,玩笑似的問她:“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歡、歡迎下次光臨……”

被鮮血暖熱的刀麵離開她的臉頰,她重重倒在狐皮塌上,還不敢合眼,奄奄一息地瞧著他。

耳邊落下,他瞬間冰冷輕蔑的一聲:“真是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