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涼旭走了之後,護士又戰戰兢兢地進來了。

總不可能把薛芷夏一個人留在這兒,他們就不管不顧了吧,而且這些地方,還需要有人再打掃一下,不然用狼藉這個詞語都不夠形容。

薛芷夏突然出聲了:“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過分。”

她的聲音很輕,突然就沒有威脅。

護士不知道自己怎麼回答,於是有些謹慎地站在原地,卻發現薛芷夏根本就沒有看自己。

她對著虛空,也不知道到底在跟誰說話。

就這麼說著自己的話,然後怔愣在凝固空氣裏。

護士突然就覺得心軟下來了,原來隻是一個勁兒地躲著這個女人,但是現在她感覺到了。

薛芷夏這個人,好像真的挺可憐的。

聽說她的媽媽死了,孩子也流產過,現在輪到這個孩子。

如果是自己遇到這種事情,大概早就已經不想活了,何必要等到現在呢?

這樣看起來。

這樣看起來,薛芷夏已經承受了一般人都不敢去承受的東西,積蓄到現在才爆發,已經算是很不容易了吧。

想到這裏,護士正想說什麼,就聽見薛芷夏的聲音:“能幫我買吃的麼。”#@$&

往常她的飲食,都是傅涼旭在負責。

但是現在兩個人吵了架,大概也不好再繼續交流了。所以護士飛快地點了點頭,完全沒有發現任何的不對勁,就對薛芷夏說:“你想吃什麼?”

“想喝粥。”

薛芷夏盡力地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柔弱一些,顯示出了她自己的虛弱來。

護士馬上就跑了出去。%&(&

想必這幾天,薛芷夏遭受身體虛心靈的雙重折磨,也沒有什麼胃口,沒怎麼吃東西,現在趕過去,或許還能夠在她,胃口消失之前趕回來,讓她好好吃飯吧。

但是護士完全沒有想到,她這麼一走,病房裏可就隻剩薛芷夏一個人了,傅涼旭也不在。

他已經站在了兒子的病房外麵,看著他小小的身體,平靜的睡顏。

苦笑了一下子,說道。

“你媽媽完全就不像你一樣,如果她能夠跟你一樣,平靜下來,堅持下來就好了。我也知道這個事情很難,但是我也沒有辦法,或者說,這已經是我們最後剩下的一個辦法了是麼。”

兒子小小的身子正隨著呼吸起伏著。

看起來這裏的一切格外平靜,沒有什麼波瀾的樣子。

他一想到薛芷夏的臉,就覺得有些疲憊了,然後把身子靠在兒子病房的玻璃上,隻覺得自己好像快要支撐不住了,馬上就要倒下去了。

但是有一個聲音支撐著他,讓他不要倒下去。

傅涼旭隻剩下苦笑了,萬一自己支撐不住了,那麼,孩子應該怎麼辦,薛芷夏又該如何。

他的臉貼著冰冷的玻璃,隻覺得自己的心好像也這麼一寸一寸地冷下去了。

不再溫暖了。

“兒子啊,你一定要堅持住啊,不然地話,爸爸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力氣,來支撐自己。”

對於傅涼旭來說,兒子和薛芷夏就是他唯一的力量了。

盡管後者已經說了那麼絕情地話,已經變得那麼歇斯底裏,但是在傅涼旭看來,她總有一天會恢複正常,會變得那個以前的她

在那一天到來之前,他就再努力地支撐住自己吧,不讓事情變得更加惡劣,才能夠回來。

傅涼旭正在這麼想著,突然,醫院裏麵又變得躁動起來,一陣又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開始在這裏響起來。

傅涼旭甚至覺得,好像有什麼讓他們全都驚慌不已的事情,又一次發生了麼。

一個護士飛快地出現在傅涼旭視線之內,她在看到傅涼旭的時候,一時間變得驚喜異常。

“傅先生,我們總算是找到你了,太太她……”

護士稍微平穩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說道。

傅涼旭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推開了護士,就開始往薛芷夏的病房方向跑過去,很急促。

那個女人,好像又出了什麼問題,而且這一次,好像已經讓所有人驚慌了。

一想到這裏,傅涼旭就覺得撕心裂肺地疼,這個女人是一定要離開這個世界,是一定要這麼離開自己麼?

在護士被她支出去之後,薛芷夏從病床上下來,蹲到了地上,開始把那些碎片慢慢聚攏。孫老說得沒錯,這確實是她最重要的東西。

但是隻是曾經地了,現在的她,又怎麼樣?

她甚至都不能夠拿起筆了,隻能夠在這兒等著這一切,然後默默地把自己的碎片們聚集起來,就像是在把一個支離破碎的她合起來一樣。

可是已經沒有辦法了,因為傷得太深重了。

孫老帶過來的文件袋裏,還散落了一支筆出來,薛芷夏看見了那支筆,顫顫巍巍地過去。

曾經她很喜歡那支筆,因為從大學時期就一直跟著她。

這支筆她也不用,就這麼保存著。

對於自己來說,好像是一種信仰符號一樣的存在,提醒著自己,我還有事情要去做,還有應該做的事情,一定要完成,我手裏拿的東西不是簡單的一支筆,是我的職業生涯和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