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平平無奇的土蛇傻成這樣還能理解,可是一條龍也如此愚蠢,他該說什麼才好?
“她發現我是裝的了,”沈陵宜道,“所以,你就是去說了也沒關係。”
“但是我絕對不會說的,我不會背棄我的主人——”
“不背棄你的主人?”沈陵宜抓住了這個詞,更奇怪了,“你現在的所作所為,難道不是背叛了你的主人嗎?”
他還當是這條凡間來的小水蛇沒有身為靈寵的自覺,而聶棠又是凡人,不懂如何約束自己的寵物,也不會締結主仆契約,搞半天,它原來是知道的啊。
“啊……這個嘛,”小水蛇僵硬地甩了一下尾巴,整條蛇都淩亂了,“其實嘛,這個問題是可以解釋的,就是因為……因為……”
“因為?”
……因為它是沈陵宜的靈寵而不是聶棠的啊。
既然聶棠不是它的正牌主人,就隻是暫時的飼主,它當然能出賣她就像喝水了。可是這件事,它又解釋不了。
“……因為,我就是為了她好!”
沒錯,就是這個理由。不管它怎麼出賣聶棠,都是賣給主人的,主人能跟她在一起,就是對她好了,這個邏輯閉環可以打滿分!
沈陵宜看了它一小會兒,又緩緩地搖了搖頭:“像你這種口口聲聲為了主人好而再背棄她的靈寵,到底好在哪裏?”
小水蛇:“……嗚。”
小水蛇眼淚汪汪。
小水蛇一顆玻璃心哢嚓一聲碎成了十七八瓣,覺得自己蛇生無望。
它被討厭了,被它用一腔忠誠熱血以待的主人討厭了!
……
聶棠抱著小白虎,出門迎接林逸軒。
林逸軒是金丹期修士,不管從修為還是從身份上,都要比聶棠高出一大截。但他對待聶棠的態度卻是如春風一般和煦,甚至還自降身份同她以“道友”相稱。
“我前陣子便聽人說,聶道友不光擅長符篆一道,還對煉丹感興趣,時常去借用宗門的煉丹房?”
聶棠坦然回答:“前輩說得沒錯,我在入門前就是個凡人,身上連一個下品靈石都沒有,隻想著能靠煉丹賺點小錢維持生計。”
林逸軒愣了一下。
她這回答,真的太獨特了。
不管是哪個修士,也絕對不是張口就來“我要賺錢維持生計”。
這讓他都不知道該怎麼接這話茬了。
原本按照他的想法,聶棠一般會回答這是愛好啊,對煉丹好奇啊感興趣之類的,結果她一上來就是說這是為了賺錢。
難道要他問出“那你煉丹賺到靈石了嗎”?
聶棠見林逸軒有點發愣,便又善解人意地補上一句:“目前來看,煉丹暫時還沒賺到錢,都是賠本的,不過畫符是賺了不少。”
“不管是符師還是丹師,總歸都是一條好出路。可惜現在的修士大多還是願意當劍修的。”林逸軒總算接上了話,又神情懇切道,“若是聶道友當真對煉丹有興趣,可以常來清心峰,與我探討丹術。在下不才,雖然隻是略懂毛皮罷了,可說不準還能拋磚引玉呢。”
聶棠隨口答道:“我也不瞞著前輩了,前輩有一個女弟子也姓聶,她跟我一樣都是從凡間上來的,按照關係來說,是我表姐。我之前也時常請教她,說到底也是從師從前輩了,可惜我真是沒什麼天賦,煉出來的都是廢丹。”
“聶肅羽是道友的表姐?”林逸軒忽然露出了歉然的表情,搖頭道,“前些日子,小徒得罪了清陵君,我罰了她十年禁閉,不然的話,還能邀請你清心峰,讓你們姐妹重聚。”
聶棠莞爾一笑:“我隻知道一件事,既然已是踏上修真大道,那麼凡塵間的種種都將割舍。表姐她若是做錯事,被罰了禁閉,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她給趴在手臂上的小白虎順了順毛,又好奇地問:“林前輩突然到訪,不知道是有什麼要緊事吩咐嗎?”
林逸軒抽出折扇搖了兩下,微笑道:“無事。就隻是想來跟聶道友打一聲招呼,今後大家總歸還是有的相處的。”
他嘴角的微笑突然變得十分僵硬。
因為他能感覺到,被掩蓋在他背脊上那一排紋身圖案中的魔氣開始蠢蠢欲動,那魔修一直在催促他:“不要再說這麼多不著邊際的廢話!趕緊搜她的魂,你那個姓聶的小徒弟身上搜不出什麼結果來,說不定她可以!”
林逸軒定了定神,藏在衣袖底下的手開始泛起水藍色的微光。
方圓十裏都不見人影,便隻有聶棠和她抱在懷裏的小白虎崽子,的確是沒有再好的動手機會了。
而且,她就隻是一個築基初期的修士,還是那種脆弱沒有一點戰力的符修。
隻要他放出金丹期的威壓,她根本就無法反抗……
“搜她的魂!立刻馬上!”那個魔修又在他耳邊叫囂,“感覺到了嗎?她是難得的四陰體,是鼎爐體質,吞掉她的魂魄,就是大補!”
而聶棠,似乎依舊渾然未覺,根本不知道危機已經悄然臨近。
她正低著頭,看著卷成一團在她懷裏睡得正香的小白虎,它的胡須顫了顫,伸出小爪子來抓了兩把,睜著一雙藍汪汪的眼睛,朝她奶聲奶氣地嗷嗚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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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陵宜:明明就是很威風的老虎,難道要我裝兔子嗎?我也是有底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