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圍著沈衛民打聽京市和他兒子, 沈衛民當然是好聲好氣的一一作答。
“那是首都,能不壯觀嗎?”
“我兒子六斤七兩,長得虎頭虎腦的, 我娘說隨我,好看。”
“等他們回家,肯定要擺席的, 到時候請各位叔伯兄弟到家裏吃飯。”
沈衛民提著蛇皮袋下來, 有不少人都拿眼往上瞅。雖然覺得好笑,卻還是拿了早就準備好的糖出來分散。
“三柱子, 你終於回來了!”沈肆從人群後麵跑過來, 一下扒拉到沈衛民身上, 原先也看不出來, 但沈衛民這次離家小倆月, 他這心裏可想的慌。
也不怨他會有這種情感,自從他當上池山生產隊的大隊長,所有經手的事情都是和沈衛民商量著來的。這兩年池山生產隊和沈家溝食品加工廠聯係越來越密切,地裏農活兒,挖水渠、挖河溝等義務勞作,以及沈家溝食品加工廠的工作, 幾相協調形成了現在他們沈家溝勞動力的基本勞作, 看著隻三份,使之協調卻不簡單。
他和三柱子就從來沒有出過錯, 就算其中有矛盾,也能很快解決。
沈肆其實早就能夠獨當一麵,但是沒有三柱子這個主心骨在他心裏總是空落落的。像以往沈衛民去省城出差頂多十天半月就回,前幾天他沒反應過來,後幾天他有盼頭, 倒不覺得難熬。這次三柱子去京市,因為弟妹生產在即,他這沒個準信兒,唯恐村裏出現個意外情況,自己擔待不住。
這下好了,三柱子終於回來了。
沈衛民可不知道,他出去一趟,竟然給四哥帶來這麼大的衝擊。不過被一個大男人這樣抱著,他是渾身不舒服,把人從身上拽下來,“四哥,我在火車上擠來擠去,身上都跟鹹菜幹一樣了,也虧得你不嫌棄。”
“不嫌棄,不嫌棄,想你還來不及呢。”沈肆糙漢子一枚,他提起沈衛民手邊的蛇皮袋,開始趕人,“都回吧,都回吧,拿了糖還不算完?三柱子才剛回家呢,得好好歇歇,沈爺沈奶都等著呢。”
聽沈肆這麼說,大家也都散了,說到底不過上來討個好彩頭,也想知道沈衛民家裏攤了喜事到底是個什麼章程?如果他想立刻辦席,他們都得集中幫忙,現在他不想立刻辦席,就隻能等沈新乾李招娣老兩口帶著兒媳婦孫子回家來再說了。
沈肆說沈爺沈奶在等他倒不是完全編瞎話,沈衛民這次回來不住家裏就住沈爺沈奶家。這是沈爹的意思,他們離家這許久,要說沈家溝裏誰最擔心無疑是沈爺沈奶,兒孫離家這麼久,現在又添了重孫子,老兩口能睡得著才怪。
老兒子這一回去少不得要被老兩口叫去老宅說話,現在天多冷啊,來回跑動,老兒子不得受罪?還不如直接住到老兩口家裏,方便說話不談,老兒子想吃口新鮮的熱乎的也都方便很多。
沈衛民拐進胡同,一眼就看見了在大門口張望的沈爺,他趕緊迎上前去。“爺,我回來了,您久等了。”
“你媳婦兒給你生了個兒子!”老爺子上來直接問道。
“啊。”沈衛民下意識回答。他不在乎琪琪給他生兒子還是女兒,或者說他更希望是個女兒,貼心小棉襖啊,想想就暖和。兒子沒出生的時候,每每說話沈衛民都是喊閨女的。
琪琪在生男生女這事上心有芥蒂,她自己沒有重男或重女的心思,但礙不住她受夠了重男輕女長輩的對待。沈衛民這樣做,一是他真心希望琪琪肚裏是女兒,她定會把她像公主一樣養大,第二也是為了寬慰妻子的心情。
眼下還沒進家門,就被他爺這一通問,沈衛民當即臉色就有些不好。農村人重男輕女很正常,這個道理他也懂,但一想到他兒子或閨女要被品頭論足,總也高興不起來。就算現在他生了兒子,簡直占盡了光。
“唉,你咋又生了個兒子?”沈爺白了孫子一眼,“你奶之前做夢說你要生個胖姑娘的。”
沈爺說完之後頭也不回轉身回屋。
你說按照常理,沈爺後一通話,沈衛民該高興了吧。畢竟合他意了,人家也不是重男輕女,也沒想對他孩子評頭論足。但沈衛民還有點兒不高興,他家可實打實生了個小子,他爺這是啥意思?重孫子還沒到家就嫌棄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