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衛民似笑非笑看著她,明明是很溫和的站在那裏,是很溫和的看著她,但卻硬生生的逼沈芝咽下了後麵所有的話。
沈芝一家走的算利落,並沒有留下啥麻煩。
今天擺席,整個沈家都跟著受累,現在終於能鬆一口氣了。
晚飯是趙琪和沈秀兩個張羅的。第一碗盛出來,沈爹讓沈衛民端著給沈爺沈奶送去。
沈爺沈奶年紀大了,不喜歡吵鬧場合,再加上老人家腸胃弱,不適合胡吃海塞。中午他們在村裏遛了一圈,就回了自己家。
到現在,沈衛民才有空過來看看。“明天,我姐帶孩子過來看你們倆。”沈秀今天回娘家,按理說各家長輩都該走一走,不過自從到家就一直在忙,啥都沒撈著幹,不過別家可以不去爺奶家必須得來。
“行,叫她來,你奶給她留了東西呢。”沈爺笑嗬嗬的,算起來,沈衛民上邊四個哥姐或多或少都在沈爺沈奶身邊待過幾年,那時候沈新乾不在家,前邊媳婦兒又是個不省心的,所以四個孫子孫女他們多有費心。
不過,雖然看不上前邊兒媳婦的為人,他們卻從來沒有幹涉過她教育子女。四個孩子中也就沈秀和沈爺沈奶最親近。在沈家所有出嫁的姑娘中,她也是唯一一個還得沈奶惦記的孫女。
沈衛民趕著回家,沈爺卻讓他把之前放在家裏的花瓶搬走,沈衛民又回屋去了。
“還有這個也一並帶走。”沈奶指著花瓶旁邊的絨布袋,淡聲說道。
沈衛民狐疑,笑著問:“裏麵裝的什麼?爺奶,難道你們是看你孫子我吃了虧,留了袋金子給我?”
沈衛民本來隻是說笑,卻發現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後,房間裏的空氣凝滯了,不是吧?伸手拿起絨布袋,沈衛民直接看裏麵的內容物。瞬間就亮瞎了眼睛,金葉子、金花生、金算盤,一個個造型獨特,小巧別致。
還挺可愛!
能不可愛嗎?這可是明晃晃的錢啊!
沈衛民臉上的驚訝如此明顯,老兩口都看在眼裏,內心深處卻是欣慰的。雖然在打開絨布袋的那一瞬間,沈衛民表情複雜,卻沒有貪婪。這是他們的最低要求,如果一個人被金銀腐蝕了心境,那他就真的完蛋了。
老兩口知道這個孫子是辦大事的,辦大事者不拘小節,不能把眼前的利益看的太重,否則根本無暇顧及遠方。現在看來,他們孫子確實有遠大誌向。不是誰麵對這麼多金銀,都能是沈衛民這個表現的,起碼所有孫子裏隻有三柱子能做到。
“之前我和你爺就已經決定了,誰要選擇這個花瓶,這個絨布袋就是誰的。既然是你和你媳婦兒選中的,絨布袋就歸你們。”沈奶語氣平平,隻是簡單解釋一句。
“這樣啊,那我和琪琪的運氣還真好。”沈衛民順杆感歎。絨布袋就放在花瓶旁邊,沈衛民之所以沒把它往放金銀那方麵想,是因為這個絨布袋並不是平常所見到的小巧玲瓏袋,體積較大。
剛剛它立在那裏,沈衛民能明顯看出它裏麵放了東西,卻看不出是什麼。現在知道裏麵放的竟然是金子,內心非常震驚。能不震驚嗎?這起碼得有十幾斤的重量。
金子,在沈衛民印象裏是需要克購買的。
“這就都給我了?”沈衛民聲音有些顫。
“咋,你不想要?”沈爺挑眉。
“要,那咋能不要?你孫子我這不是還沒有回過神兒來嗎?一下子就成了有錢人,您不得讓我反應反應啊。”沈衛民立刻回話,東西既然要交到他手中了,哪能被收回去?
沈衛民當機立斷把絨布袋扛了起來,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沈衛民由衷的高興,重點兒好啊!“花瓶還需要在爺奶你們這存放兩天,回頭我來取啊。”說著話,人已經走出了院子。
“還以為他有多淡定,沒想到卻是個小財迷。”沈爺笑罵道。
“已經表現的非常不錯了,就算再長十歲,麵對如此大的誘惑,誰能比三柱子表現的更好,整個沈家溝恐怕都難再找到第二個。”巨額財富就擺在跟前,就算用盡全力抑製欲望,眼神總是不會變的。
從始至終,三柱子眼神深處的自製和冷靜都非常明顯,就是後麵和他們老兩口開玩笑,也隻是在緩衝自己的驚訝而非情緒。
她孫子好著呢。
“我信你,這麼多年,你看人從來不會差。”沈爺笑嗬嗬地對沈奶說道,希望那小子不要辜負他們兩位老人家對他的期望,剛剛老妻說什麼誰選中那個花瓶,這些金子就是給誰的,純屬胡謅。從一開始絨布袋就是替三柱子準備的,這孩子誌向遠大,有些東西隻有在他手裏才能發揮巨大的作用。
至於其他的孫子,單是大年初一早上他們的表現就讓老兩口鬧心無比。一個金戒指就能讓親兄弟大打出手,相互攻擊,要是讓他們看到這麼大的財富那還得了?
沒有那個金剛鑽就不給他們派瓷器活,這些人隻要護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可以了。
“放心吧,不會的。那孩子知道自己要什麼。”這一點對想做成某件事情的人來說非常重要。隻有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並堅持不懈的朝著那個方向努力,才有可能獲得成功。如果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沒有任何目標,你的奮鬥路將會是一盤散沙,根本不知道往哪個方向前進才是對的。
他們三柱知道呢!
走出爺奶家的沈衛民此時心情還沒有完全平複下來。
“艸”千言萬語都化成了一個感歎詞。
早就知道沈爺沈奶手中肯定有好東西,不管是大伯大娘的表現,還是他娘李招娣的囑咐,都和這個有關。如果都是外人言說,這件事情可能存疑,但當自家人都這麼說,那事情八成是真的。
上次他進入機械廠成為正式工的時候,沈爺沈奶送的東西也證實了這一點。
對於這件事情,沈衛民一方麵好奇爺奶的身世,想知道他們是怎麼喜結連理的,另一方麵就是無盡的擔心。毫不誇張的講,他想了無數中把這些東西從倆老人身邊薅出來的方法。
現在各方麵管理不嚴格,沈家溝因為地理位置,被池山圍成了一片淨土,很多事情傳不到社員的耳中。但是再過上兩年,這些東西成為催命符的那時候,誰都不能保證,那時候的沈家溝能不能如現在一樣平靜,沈衛民不敢賭。
在沈衛民的想法裏,他會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把事情說清楚講明白。依照沈爺沈奶的脾氣,隻要他給出正當理由,他們就一定會認真考慮。他不圖兩位老人家的東西,隻求他們倆平安健康,求家裏人不受牽連。
但是今天,這所有的一切都被打破了。沈爺說這是沈奶的嫁妝,那他奶可真不是一般人了,一般人或者說就算是大地主,都拿不出這麼豐厚的嫁妝。
沈衛民把絨布袋甩進空間,抹了兩把臉,讓自己清醒。
依照他對兩位老人家的理解,他們肯定不會一下子把手頭所有的東西都撒出去,畢竟還要生活。不管是任何時候,任何朝代,處在什麼樣的地位,把自己的底牌全都亮出來並送出去,都是最傻的行為。就算沈爺想這樣幹,沈奶也會攔住他。
可以遇見的是,他和兩位老人鬥智鬥勇的生活逐漸拉開了序幕。
回到家吃了晚飯躺在炕上,沈衛民還有些沒有回過神來。他在思考,怎麼才能最簡單的解決這件事情。
擺席之後,沈家溝食品加工廠風風火火的開業,這段時間工廠出貨量穩定,公社供銷社、南區供銷社,沈衛民還專門跑了一趟縣城,把北區供銷社的合作談了下來。
工廠現在不缺人手,有不少人就算沒有被聘請為臨時工和正式工,還是時不時的到工廠幫忙。對於這樣的現象,沈衛民和沈東林都沒有說什麼,心裏卻覺得暖和。
忙忙碌碌的生活總是過的比較快,轉眼間就到了二月底三月初,沈家溝新一屆的選舉正式拉開序幕。
這次選舉工作是由公社同誌周瑞主持,沈家溝所有成年社員均有投票權。根據之前推選出來的候選人名單,他們會通過投票決定新一輪的生產隊大隊長。
沈家這次推出去的人,是沈衛民本家四哥沈肆,就是妻管嚴的那個。他媳婦兒沈四嫂是食品加工廠的工人。
其實照常理說,沈家這邊推出的人該是沈明磊。雖然沈衛民對這位大堂哥的印象不好,大年初一當天還差點撕破臉,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在沈家溝的名聲還可以。再加上他是沈爺的大孫子,自小就被寄予厚望。
不過新一屆選舉,大家希望選舉出來的生產隊領導班子得和食品加工廠有默契,隻看這一點,沈明磊就不合格。中間如何操作自不必提,總之臨了臨了,沈肆搶走了全部風頭。
吳家推選出來的候選人是吳林。吳和平的身體本來並無大礙,李長生的診斷結果,全體社員當然是相信的。但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吳和平的病情越來越重,後麵還一度需要送去縣醫院,吳和平硬是不去,誰勸誰被嗬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