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牛很熱情, 甚至比沈衛民對這事還上心,顧不得和沈衛民說什麼,直接把他拉到了他師傅跟前。
“師傅, 這是沈衛民同誌, 就是之前住持新分房的那個沈同誌,他也有意向看車。”丁大牛介紹道。
王德全剛送走罵罵咧咧的鞋廠, 徒弟就領過來一人,但凡換一個人,他十之八九都不認識。不過, 說到沈衛民同誌,那可是如雷貫耳。
前段時間沈衛民在省機械廠出盡了風頭。按理說,以他的性格應該不喜歡這樣的年輕人的,太張揚, 但是沈衛民是個例外, 他名聲大主要是因為給省機械廠辦了實事。
“真是沈同誌啊!”王德全麵露驚訝。他雖然已經在機械廠工作多年,卻不在分房名單之中,主要是他並不在急需房行列。說不遺憾那是假的, 通過工廠買房可比市麵上便宜很多, 但是一想到廠裏還有許多像丁大牛這樣,老大不小的年紀,還和老娘擠在格子間裏,王德全心裏又覺得此舉理所當然。
所以雖然很多老哥們私底下不滿沈衛民強硬手段, 當時因為不符合分房條例就算拿出錢也拿不到分房名額這條硬性規定,可卡死了不少工人,但是王德全對這個年輕人的印象是極好的。
王德全和丁父是老相識,也因為如此,當初丁大牛進廠就跟在他身邊學修車。誰知道老夥計突然就沒了, 之後徒弟受排擠,還被調去了產線工作。要是沒有沈衛民這個與各方利益沒有任何牽扯,又有上麵支持的年輕人堅持,恐怕這次徒弟還是翻不了身。
幸虧出現了個沈衛民,不然他都不知道怎麼去見老夥計。
沈衛民點點頭,“是,王師傅,我們初次見麵。”
王德全擺了擺手,直接問道:“你想買車?”
“剛剛才知道機械廠有這個買賣,看了一眼車確實不差。我是有這個意向,不過如果價格太貴的話,我恐怕……”沈衛民實話實說,沈家溝食品加工廠剛剛起步,近兩年就算沒有代步車也能撐過去,雖然要辛苦很多,但是他不能傾家蕩產去買一輛車。
用一句話形容沈衛民現在的狀態,那個就是雖然心水,卻存有理智。
“要是你確實需要,一千六百塊可以把車開走。這是我能給的成本價,這輛車九成新,廠裏幾乎沒開過。”王德全給了個實誠價。機械廠幾乎用不到小型貨車,還是前采購主任和車廠訂車的時候追加的一筆訂單,車進廠之後,他公車私用拉了幾次家人就再沒誰用過了,因為他已經成了前采購主任。
車現在確實挺新的。
沈衛民對這方麵有所了解,當然知道王德全說的幾乎不摻雜水分。
走到貨車旁邊,左右瞧了瞧,沈衛民最終決定買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錯過這次,下次想買,可能再難找到機會。眼看就要進入冬季,漢北省幹冷,有輛車他們也能少受些罪。
關鍵是這個價格確實公道。
“行,既然王師傅都這麼說了,我也不討價還價。我先付定金,等我離開省城那天付尾款,到時候直接把車提走,可行?”
“可以。”王德全點了點頭。
交易場上,比起任何口頭承諾,沈衛民更相信確定在書麵上的條例。在沈衛民的堅持下,他們簽訂了一個臨時合同,雙方簽字按手印。
一切確定之後,沈衛民站起身,他把合同遞給趙琪,然後和王德全丁大牛道謝。
夫妻兩個正準備離開,外麵衝進來一個男人,對著王德全就是質問:“老王,我聽說你臨時反悔,不同意把車賣給隔壁鞋廠,為什麼?”
王德全皺眉。
“我價格都談好了,比你給我的底價整整多四百塊錢,到頭來你一句不賣就不賣了?”
人衝進來的時候,沈衛民第一反應是護住趙琪。後知後覺這個聲音有些耳熟,抬頭就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沈衛民微眯眼,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人叫孟東升,省機械廠倉庫副主任,同時也是秦誌峰的姐夫。
因為秦誌峰宿醉駕車給縣城機械廠造成巨大損失,而同他飲酒的孟東升也受牽連。雖然沒有被開除,卻調離原職崗位,之後沈衛民沒有再見過這個人。
沈衛民隻是想起孟東升這個人,至於其他他沒什麼感覺,不過對方好像不是這麼想的。
王德全和孟東升說車已經賣出去了,買主是沈衛民的時候,對方看過來的眼神充滿敵意和挑剔。
“老王,我們都是為機械廠工作。雖然說沒指往賣幾輛車掙錢,但是能為工廠多創收,為啥不要?你竟然私自做主把車賣給別人,還隻收本錢,讓我不得不懷疑你是為自己謀私利。”孟東升輕飄飄的說道,言語之間都是質疑。
“孟東升,你要為自己說的話負責。你說我是為自己謀私利,可有證據?拿不出證據,你再這麼說,我可就不客氣了。”這裏是機修組的地盤,王德全突然大聲說話,他的幾個徒弟都圍了上來。
“咋?想靠人多堵我的嘴?這事兒不管找誰來,你都不占理。”孟東生在機械廠待了十多年,也不是嚇大的。
“我接到的命令是叫我把車轉出去,隻要不虧本就行。你私自提高價格報給鞋廠,本來就違背轉讓宗旨。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王德全冷笑。
剛剛為什麼不把車轉給鞋廠?他難道不知道多賣幾百塊錢是為工廠創收?但是誰都不是傻子。這次轉車出廠,其中大型貨車都屬於有耗損車輛,難以支撐起大重量的貨品運輸,但被鞋廠成衣廠收去,可以再用上幾年沒有問題。
因為是正兒八經的二手車,且存在局限,所以定價大多是機修組經過正經評估,得出的數值。
這輛小型貨車和以上有些不同,自從來了省機械廠它就沒出過幾趟門,說句實話,跟全新的沒兩樣。既然是新車,定價都是明碼標價的,在進價基礎上減掉一些是最合理的。偏偏孟東升自己做主,報給外麵的價格比他們的進價要高上大幾百塊。
機械廠又不靠這幾輛車發家,這次活動說白了就是把自家擱置的車輛分散出去,讓他能夠繼續發揮餘熱。如此,就不能太計較,但也不能太不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