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東艱難地吞了口唾沫，開口就說：“老李，你能借我多少錢？”
說起來，李德誌和何東也沒有特別好的交情，隻是在環天公司裏，何東和他算是最熟悉。他聽了這句問話，臉上當即冒出警惕之色，下意識地捂緊錢包。他說：“你要幹什麼？我也沒有多少錢了，你也知道，我是月光族。這離發工資，還有一個多星期呢。”
“那沒什麼了，沒事！你去上班吧，我就坐這裏靜一會兒。”
何東揮揮手。
李德誌又有些不安了：“你丫的，你說說到底是什麼事！你要借錢去賭啊去買衣服啊去吃好吃的，我可沒錢。你要是真有什麼急事，這個……小幾百還是能拿得出來的。”
“小幾百沒用。”何東苦笑：“估摸得要大幾萬呢！”
“靠！”
李德誌倒吸一口涼氣：“這麼多錢？你幹什麼事了？”
“沒幹什麼事，就是我在鄉下的媽，今天做早飯的時候，跟我爸吵了一架，突發心肌梗塞。趕緊送到醫院去，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就是到了中晚期，要趕緊做手術才行。唉，真不行，我把我那車子賣了吧。”何東說。
“你傻不傻？你那貸款買的車子能賣？都過戶不了，賣個屁！何東呀不是我說你，你也二十五歲了吧？幾萬塊都拿不出，簡直就是混日子！雖然我也拿不出，但我比你能幹。這個月，我已經簽了差不多二百萬的單子。扣掉保底業績，我也能拿幾萬呢！”
李德誌有點鄙夷地看看何東，順便把自己誇一下。他嘴巴雖然有點損，但心腸還是軟的， 從錢包裏掏出五張百元大鈔，遞給何東。
“我隻能支持你這麼多，雖然跟你要的錢還差一大截，但好歹算一點。我教你一個辦法，你低下頭，去跟同事們借，積少成多，應該能解決問題。其實你業績不好，除了沒什麼關係，也是你麵子老是抹不開，造成你拉不到什麼單子的下場。這回啊，你就當成也是磨練自己臉皮的機會，一個個去借錢吧！”
他還出了個主意。
這個主意真不是好主意，但對現在走投無路急需一筆錢的何東來說，也是希望。要是他自個兒得病，無論如何也抹不下這個麵子，寧願死也不低頭求人。但是，世界上就一個媽呀，沒了就永遠都沒了。為了老媽子能活下去，再怎麼艱難也得做下去！
就算有人往他臉上吐口水，隻要願意借一點，那就吐吧。
何東回到公司，拿了本子和筆，開始求爺爺告奶奶地求人借錢。凡是借的，都記在本子上，以後發了工資按次序還。一兩百不少，肯借三五萬的就更歡迎。當然，別說借三五萬，借三五百給他的都不多。現在錢不好借，怕你借了錢不還，也怕你借了錢會擔心你不還。能拿出兩三百的，就夠不錯了，而且要不是何東說他母親生了急病要做手術，還沒幾個人肯借呢。一些女同事心比較軟，借給他的就比較多。不過，何東也受到不少嘲笑，因為他平時脾氣比較直，得罪了不少人，加上業務能力差，被人看不起，同事關係並不算好。
甚至，有人就像是施舍他一樣，丟出一兩百塊錢就說不用記了，不用他還。說什麼一點點錢，還不夠買一條煙的，就當成可憐他。何東很想一拳頭砸過去，要不把鈔票撕成碎片，狠狠丟到那些嘴臉的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