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防空洞內滿是泥濘。
暴露在四周粗壯的水管年久失修,在管道下方形成大量的水珠,成群結隊地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地上。
到處都是水窪。
一盞破爛的黃色燈泡被隨意地掛在通道頂上,昏暗的亮光也就堪堪照亮方寸之地,不知道是從哪裏灌進來的野風把它吹的晃來晃去,發出金屬摩擦間的刺耳難聽的吱呀聲。
??本來靜謐致人心慌的通道深處驟然響起一陣奇怪的響聲,咯噔咯噔的腳步聲緩緩地由遠及近。
在這除了水滴便什麼也聽不到看不到的通道內,每一次的腳步聲都像是踩在了人的心口上,從而被恐懼遏製住了喉嚨。
他實在沒忍住,悄悄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把想要尖叫的衝動咽回肚中。
偏偏此時,一陣詭異的大風呼嘯而來,把通道頂脆弱得燈盞刮得四處瘋狂磕碰,致使僅剩的一絲燈光也隨之亂晃,忽明忽暗,感覺隨時都會熄滅。
陡然
隨處亂晃的微弱燈光下出現了一隻腳。
這是一隻女人的腳,纖細,雪白,塗著血紅的指甲油,踏著8cm細高跟鞋。
而再一秒,亂晃的燈光一下子就失去了目標,已是近在咫尺的腳步聲也突然停了下來。
驚懼早已遍布全身的每一個細胞,剛剛好不容易抑製住的恐懼又隨著一口氣湧上來,他想大聲尖叫,卻連呼吸都困難。
他盡力不動聲色地往角落裏縮了縮,從旁邊的濕漉漉的東西堆裏摸了一塊大一點的悄悄移了移,把自己遮擋得更嚴密一些。
自己躲在這種地方,不會再被發現了吧……
想起傳聞裏來人的恐怖,他全身止不住的開始顫抖。屏住呼吸等了好一會,依舊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難道對方找不到他已經走了?
止不住內心的煎熬,他像是發鏽了的機器僵硬地一點一點回過頭,微微張開眼,朝燈光處看了一眼。
這一眼差點嚇掉他的三魂七魄。
一雙白嫩纖長的小腿就站在他身後的不遠處。
他渾身一個激靈,跳起來就往外麵跑。
至於為什麼要跳起來呢?
因為這是一個堆滿了屍塊的角落,有些屍塊腐爛地不成形狀,肉眼可見的蛆蟲爬來爬去,有些還似散發著熱氣,深紅色的液體彙聚成窪,一股難以想象的惡臭撲鼻而來。而剛剛被他拿著用來遮擋的不明物體可以隱隱約約看出來是半截人體,隻是沒有了表皮組織,剩下了軟嫩且紅白交加的肉體。
??他如果被抓住,肯定也一樣會被抽筋扒皮,下場不會比這些東西強多少。
用人類說過的那句土話來表述他現在真是再恰當不過了:連吃奶的勁兒都用出來了。
他發誓這輩子他從沒有跑得這麼快過。
所以當一陣虛影在通道口處撞上了一層結界的時候,那效果跟跑步一百二十邁撞牆上沒啥區別。
哦不,牆可能會裂,但她的結界可不會。
身上的骨頭都已經散架裂開,尤其是麵部由為可怖。
原本挺立的鼻梁現完全軟塌塌的耷拉在臉上,右邊的顴骨錯位在了嘴角處,額頭帶眼睛的地方非常明顯的凹了進去。
對於人類這無疑是致命的傷,然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居然沒有一滴血留下,連臉上的傷口處也沒有紅色的血跡,隻留有一個個幽黑的洞口。
尚還完整的尖下巴可以看出他原本應是一位俊俏的少年,隻是此時的模樣實在不敢恭維。
左側沒有受傷的眼睛陰狠地瞪著來方。
又是那陣不緊不慢地咯噔聲。
男孩的黑色瞳孔大的詭異,隨著腳步聲的接近,他慌張地左右瞧了瞧,確是違和地沒有動頭部,隻是黑色的瞳孔從最左邊迅速地看向最右邊,由於瞳孔擺動幅度太大,近乎隻能看到眼白。
可是這片地下通道隻是一條長長的走道,並沒有過多的分岔口。也就是說,他被逼入了死胡同。
心中暗暗惱恨自己為何當初選了這麼一個破地方安家,這下可好,被女魔頭逮個正著。
??此時炙熱的太陽光懶散地照進洞口處。
一個清瘦的男孩身穿一條破爛的短褲背靠洞口,小腿和腳丫上都是泥土和汙漬,赤裸的上半身染滿了不知是誰的血跡。
隱約之間仿佛能看到脖頸處的一條細長的疤痕,說是疤痕好像並不準確,因為這就像女孩的一根頭發絲落在了男孩的背後,纖細淺淡得幾乎肉眼難以察覺。
可以看見他有點顫抖地盯著洞口深處,隨著咯噔聲越來越清楚,他抖得越厲害。
他心裏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