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思遠自嘲的揚了揚唇角，沒說話，將手擱在膝蓋，轉過頭，怔怔的望著牆邊那架白色鋼琴。
溫心說：“我還沒有吃飯，你也留下來吃飯吧。”
她向廚房走去，有幾天沒有購物了，隻有幾個冬茹和少量的火腿，以及冰凍的魷魚。還好，應該是適合他吃的食物。
客廳裏傳來鋼琴的旋律，恍若聽到羽毛落地聲響，輕輕心心，幽幽遠遠，輕如妝扮過的白色天使飛入仙境，遠致古老的太行山以東，最後一顆音符劃過，寂靜四圍。
手指彈奏時光的長短，他彈奏愛情的長短。
溫心端著飯，默立著，看他的背影投射在一側，他靜坐不動，十指依然垂放鋼琴黑白鍵上，他的視線低垂，聲音清而遠，如一片羽毛從天空飄落：“………楚風譜的曲，憂傷無比，卻感人至深……”
楚風譜寫的曲子，她從未有勇氣試彈。
因為憂傷，她怕自己彈奏的時候，淚流滿麵。
溫心終於回過神，把碗端上餐桌。轉過頭去，輕聲的說：“你過來吃飯吧。”
霍思遠離開鋼琴凳，起身過快，思維卻慢，出現動作協調障礙，他身子猛往外一傾，溫心看得真切，跑過去扶住他，而他急於站起，甩頭避開她的扶持，身體卻傾斜的更厲害，頭往前一撲，直接將溫心撞倒下去，“砰”然一聲，鋼琴鍵在她身後亂響。
她驚呼著抬頭。
霍思遠雙手按著鋼琴邊側，喘著氣，傾身凝視著她。溫心在他傾壓而來的懷裏微抖，心顫顫的。
她別過臉去。
他的呼吸炙熱的噴灑過來，如烈火席卷，將她的半邊臉烘烤得灼熱無比。他微微喘口氣，在她耳邊喃喃的低語：“我看見慕名對我笑了，她說，爸爸我好想你……”
慕名！
她心髒驀然抽痛，臉色蒼白，閉上眼，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沙啞而無力：“思……遠。慕名已經死了。”
她的話，使霍思遠身體劇烈的顫動了一下。
他低著頭，眼底充滿了悲哀，傷痛如此強烈：“不！不許這樣詛咒她！我不許！”
“她沒死……沒死！”他依然喃喃自語，“慕名，爸爸的小公主，你不知道她長得有多可愛，可愛的像個小公主……”
她睜開眸，眼已發熱，“我說她死了。”
“沒死！不許說她死了，你不許這樣說！”他很激狂。
她仰頭間，察覺到他黑色雙眸中光彩粲然，心為之一怔。
為什麼會有那樣煜爍的光芒，為什麼會有那樣幸福的向往？
是他神智不清了，抑或小腦萎縮症犯了？他已瀕臨癡呆？
不！
溫心再度閉眼。
心揪成一團，苦澀的酸楚躥出喉頭。
淚從眼縫涓涓細流。
那些淚，熱了又涼，涼了又熱。
光照著，晶瑩剔透。
他癡癡的看著，張了張唇，啞聲的說：“別哭，溫心，別哭。……我沒想讓你哭，別哭。笑吧，溫心！”他聲音越來越啞，“你不知道你的笑有多美？和慕名一樣的美。”
她已是淚流滿麵。
哪裏還笑得出來？
為什麼現在在他麵前，總是禁不住淚水泛濫？
就在溫心和霍思遠倚在鋼琴上懷念慕名的時候，有人用鑰匙打開了大門，走進了門廳。
聽到大門開闔的聲音，溫心陡的一跳，楚晉來了！
在她的印象中，那天兩人相擁著睡了一天的覺，她就給楚晉配了一把大門鑰匙，有了鑰匙之後，也隻有他會不經過門鈴而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