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鳳岐很是心虛, 汕汕地道:“原來陛下還記得啊。”
不過,要是不聽景禦說話,光看景禦現在這麵不改色的樣子, 還真沒看出景禦已經喝醉了。
“你是不是早就忘記了?”景禦瞪著眼看他,仿佛隻要他說一個“是”字,就要用眼刀子威脅他。
楚鳳岐:“……”
喝醉的景禦其實和平時也差不多——就是說話不含蓄了, 表情也更豐富了, 也邊幼稚了。
“沒忘,真沒忘,一直記著呢。”他安撫性地回答道。
“又騙我!”景禦散漫地用手支著腦袋瞪著他。
也不知道是因為醉酒後因為疲倦困倦而沒什麼力氣了呢,還是因為醉酒時的景禦性格軟和些, 連拿眼睛瞪人都是軟綿綿的, 沒什麼威脅性。
嗯, 還有些委屈巴巴的。
“是不是我不說, 你打算就讓這事這麼過去了?你可是說好了出宮回來要給孤帶禮物的!”
“本來想補上的。嗯, 之前那兩道菜清蒸鯉魚和辣子雞丁就是作為彌補的禮物的。但在陛下高超廚藝的對比下,我就沒好意思說出來這是特意準備的禮物。”
“是嗎?”景禦半信半疑。
“看來陛下是不信我?”楚鳳岐歎息一聲, 故作傷心地道。
“沒……沒有不信!”景禦有些慌亂地解釋, “我信,你別傷心生氣了。”
楚鳳岐:“……沒傷心。”
楚鳳岐本來是想用剛才那句話逗一逗景禦的, 沒想到醉酒後的景禦竟然這麼不經逗, 把他的話當真了不說,還一副真怕他傷心的樣子。
話說醉酒後的景禦竟然是這麼軟、這麼“好騙”的嗎?
趁景禦難得這麼好“誘拐”, 他問起了自己的疑惑:“可陛下既然想要禮物,之前怎麼不開口提醒我一下呢?”
景禦都不提一句,他都要以為景禦自己也是忘了這回事。
但實際上景禦還牢牢記著,並且連醉酒後都還記得, 可算是把這事當成了心裏的一個疙瘩。
按理說,以他們目前的關係,景禦玩笑似的提一句禮物這回事也是很正常的。但景禦偏偏憋著不說,悶在心裏。
“如果問了,阿笙不會覺得我太過斤斤計較,太過幼稚嗎?”
竟然是因為這個原因?
楚鳳岐微微挑眉,既覺得意料之外,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景禦之前提醒他,讓他可以放肆點,不用顧忌景禦自己的身份,可以想怎樣就怎樣,不要那麼慫地壓抑自己的個性。
可實際上景禦對上他,很多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習慣性把自己的心思藏得很深。
就像現在這樣——不過是提醒一句、委婉地“要禮物”,怎麼在景禦看來就悲觀地認為這會顯得他過於斤斤計較和幼稚?
景禦似乎已經習慣悲觀地去看待所有的人和事。
楚鳳岐還記得景禦和清王談不攏後清王說要離開京城的那天晚上,空曠陰暗的寢殿裏,景禦眼神空茫、聲音極輕地對著虛空說“你是不是也要離開”。
大概是過往的經曆所導致,景禦似乎悲觀地覺得幾乎所有人都會背叛他、離開他。
年少時父慈母愛、兄友弟恭的騙局,太子之位被廢被打入天牢、外祖父鎮國公一家被斬首,乃至那個除夕之夜父親為愛子擋刀、母親為父親報仇而欲刺殺他——幾乎是眾叛親離的悲劇。
父親為愛子著想,所以不顧父子血緣幾次三番要致他於死地,並最終為愛子擋刀而亡。母親狂熱得近乎病態地愛著父親,所以最後為父親報仇而欲刺殺他,刺殺不成後自盡追隨父親而去。
叔父清王在景禦年少時教導過景禦,算是景禦的半個老師,意願把景禦教導成一個理想式的仁君。後來的景禦成了個“暴君”而非清王理想中的仁君,清王也因此失望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