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向南把早就準備好的一份紙契給她,上麵標注著他把白氏商會一半的所有權贈送給言桑,已經簽字按了手印。
言桑的臉色微微變化,看了看他,目光更加迷惘。
“……為什麼突然給我這個?”
白向南的黑眸閃亮異常,像兩抹幽幽的小火焰,“就是想給你。”
言桑啞然。
白向南挪過來將她抱進懷裏,但動作十分小心,沒有壓到她的腹部。他在她的頭頂上方,淡淡說了一句,“從今以後,我的一切,都是我和你的。”
這件事很快就被商會上下知道了,幾個忠心的手下勸過白向南後紛紛被撤職。
這下子再也沒有人敢提出異議了。
婚禮訂在一個月後,相比四年前那場豪華婚禮,這場喜事辦得很低調。
白向南原本想在白公館大擺流水席,但是言桑說她想穿一次洋人的婚紗裙,白向南陪她在租界的洋裝店製訂了一條白色禮裙。
場地訂在一間洋人教堂,白向南知道言桑沒有親人,還邀請了她在教堂女中的老師同學,比起言桑,白向南似乎更加憧憬這場婚禮。
剩下的請柬,婚禮回禮以及婚宴安排等事情全部都是白向南交給手下的人去操辦的。
結婚前夕,白向南帶她去了一個地方。
那是一片林木秀密的山地,言桑不知道名頭,但是習習的風聲格外清晰,遠處彎彎的河流碧玉如帶,她覺得這裏很美。
直到她看見山頂上那座小小的墳頭,像粽子一樣,被土裏鑽出來的野草纏起來,有點荒涼,有點不起眼。
她隱隱約約知道是什麼,所以始終沒有問,也刻意不去偷瞄墓碑上的字和人。
但是拉著她過去的男人說話了,帶著濃濃的自嘲,“桑桑,和你比起來,其實我傻透了。”
言桑不說話,還是不可避免看到了墓碑上的名字,尤其是親眼目睹自己的照片貼在一塊墓碑上,她就是強裝也笑不出來,一點也不覺得輕鬆。
“四年前生小景的時候,我原本放棄了,人差點也沒了,後來活過來,我就決定告別過去的自己,還有人和事。”
她平靜地訴說著那段血淋淋的過去,那些驚險和坎坷,留在心裏的痕跡,仍然會痛,酸楚難言。
“原來是這樣……”
白向南抽出一根煙,剛點燃,突然想起什麼,很快又從嘴邊拿開踩熄在鞋子底下。
“你以前不抽煙的。”言桑瞅了瞅他。
“後來學會的。”他淡淡一笑。
她打量著他的笑意,“什麼時候?”
他如實回答:“四年前。”
聞言,言桑微微蹙眉,似乎明白了什麼,陷入糾結。
白向南在墓碑邊隨意坐下,“遇到開心的事和不開心的事,我都自己來這裏坐坐。”
言桑也跟著坐下來。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就像她廢掉的右腿,就像她葬身大火中的家人……一切都不可挽回了。
男人凝視著遠方的山影,仿佛用盡餘生力氣是為了說這句話,沉重無以複加:“對不起,桑桑。”
她捂著嘴,眼前的風景漸漸模糊濕潤,卻不敢抬起手背,隻能等著冷風來過,吹幹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