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詩意給程亦川發去圖片,說:“等我退役了,我就來江南找個古鎮打工,洗碗端盤子都行,隻要晴天雨天都能抬頭就看見這種美景。”
程亦川回了倆字:“端盤子?會嫌棄。”
宋詩意:“我不歧視低端行業。”
程亦川:“我說的是我,我嫌棄。”
“嫌棄就分道揚鑣。”
“分道揚鑣是不可能了,這輩子都不可能。嫌棄就要加倍努力,賺錢養家,讓你不用端盤子也能每天出去看你的江南煙雨。”
“快停止你的幻想,毛都沒長齊,就開始想著齊家平天下了。”
說了沒幾句,雨停了。江南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宋詩意說:“你好好準備你的比賽,別跟我說話了。”
“那你先告訴我你的行程,免得我操心。”
她失笑:“你操什麼心?”
二十歲的臭小子,談起戀愛來還能假裝老父親。她一邊笑話他,一邊還是把行程告訴了他。
夜裏逛了逛酒店附近的花草蟲魚市場,她親手捏了兩個小陶器,一隻是口哨,一個是隻粗糙簡陋的杯子。烤幹了,第二天清晨去店裏取走,然後踏上了大巴車,趕往烏鎮。
她隻有四天假期,行程緊張,逛完南湖,就去夢中的烏鎮。
這些年來,先後因為運動生涯和家逢變故,她幾乎從未得空出門閑逛過。從國子監跑到後海和陸小雙瞎混,這已是她最大限度的自由。而今,沒了債務的負擔,又忽然有了幾日閑暇,她終於再無顧慮地說走就走。
烏鎮當真如照片上一樣漂亮,她去時是早晨,把行李放在景區外麵的民宿裏,買好門票就進去了。
去時天光明媚,碧波蕩漾,飛鳥在空中盤旋,低矮的民居棲息於水上。船夫們用力搖槳,黝黑的麵容上泛著樸實友好的笑,回頭操著略帶方言口音的普通話說:“姑娘,第一次來烏鎮嗎?坐好嘍,這是咱們這裏特有的搖櫓船。”
宋詩意恍若置身於夢境之中,看著沿途蕩漾的水邊花、路邊草,白牆青瓦是這世上最樸素的美好,碧波裏映照出晴空與民居的剪影。原來這就是江南的味道。
她醉心於一花一草,上岸時,走在低矮小石橋上,對著水裏自己的影子拍了張照。
發給程亦川時,她什麼也沒說。但那一刻,心裏想的卻是,如果他在就好了。
他會吵吵鬧鬧,插科打諢,會令她捧腹大笑,也會令這座水鄉小鎮更令人難以抗拒。
夜晚,烏鎮夜幕降臨,燈火都亮了起來。她一個人與無數遊人擦肩而過,多數是情侶,還有來這裏享受慢時光的老人。她在路邊的客棧裏吃了碗麵,又慢慢地往景區出口走。
人間煙火正濃,輝煌熱鬧時刻,才驚覺一個人旅行始終還是有一點寂寞。
宋詩意走馬觀花看著周圍的景色,走出了景區大門,來往人群穿著花花綠綠的衣服,在夜色裏令人眼花繚亂。
某一刻,手機忽然震動起來,她站在景區門口拿了出來,接到了程亦川的來電。
他問她:“在哪?”
“烏鎮啊。”
“景區裏?”
“剛逛完出來,在大門口。”
那邊一時半會兒沒說話,她有些奇怪,“怎麼不說話了?你在幹什麼?”
“我啊。”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氣喘不勻,匆匆忙忙的,“在想你。”
宋詩意哈哈大笑:“你致力於當情話大王嗎,程亦川?”
他一本正經地說:“不不不,我隻想當個情話小程。”
她又笑了,正笑著,肩上忽然多出一隻手,不輕不重地握住了她。
宋詩意嚇一跳,趕緊轉身,這一轉身,眼睛都直了。手裏還拿著手機,屏幕還貼在耳邊,她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人,“……程亦川???”
卻見那位情話小程好整以暇拿下了手機,唇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他說:“此時此刻,我想采訪一下宋詩意,你想用什麼話來形容這一刻的相遇?”
宋詩意喃喃地說:“愛情呼叫轉移?”
“…”
她可真夠土的!!!!
程亦川長歎一口氣,可不是嗎,期盼她有文化有情調,原本就不是一件聰明人幹的事。還是得他自己來努力努力,把跑偏的氣氛給拉回來。
他白她一眼,說:“還是你問我吧。”
宋詩意還在震驚之中,“問你什麼?”
“問我想用什麼話來形容這一刻啊。”他真是個十足的戲精,非要把戲演完。下一秒,他得意洋洋笑了起來,湊近了她耳邊,壓低聲音說,“是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