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嬪一頭紮進那道明黃,淚水漣漣,委屈地訴說著方才的遭遇,華蓁抬起眸,對上他漆黑到看不清情緒的眼。

“好了,別哭了。”隻這一句,那徐嬪便慢慢止了哭泣,她微微抬眸看向天子,他眼裏隱晦的不滿讓她心頭一跳,立馬垂下了眼。

“高英,帶徐嬪回宮,為了皇嗣著想,以後便不要踏出宮門了。”

徐嬪一顫,嘴唇都發了抖,“聖,聖上……”

他生了厭,隻打發道:“走吧。”

冷冷地看完這一切,華蓁淡漠的轉身,離開這本就不屬於自己的漩渦。

趙琰目送著她離開,眉心微微皺起,垂在身側的手卻怎麼也無法伸出拉住她,佇立許久,終是一歎,抬腳離去。

隻在京城休息了一晚,便日夜兼程趕回來了封地,離去前,城樓那深深的凝望,隻在心裏對自己說,這便是,最後一回了。

馬車漸行漸遠,城樓最高處,明黃的身影迎風而立,目光深遠的令人沉痛,高英微微一歎,鬥膽開口:“聖上為何不對郡主說出實情……”

許久,高英以為等不到答案了,卻在風裏聽到他輕輕淡淡的聲音:“不說,便斷了最後的念想,這樣更好。”

……

一年後,番國二王子耶律辰繼位,野心昭昭,接連吞並其周圍的小國,國土在耶律辰的手中越發壯大,在與大梁交界處,更是放任其子民對大梁邊境子民的騷擾,大梁天子一再提醒,一忍再忍,卻是換來番國越發的肆無忌憚。

兩國戰爭一觸即發,大梁天子親自帶兵出征,隻不過番國地勢險要,難攻易守,一時間竟打得難分難舍。

大梁軍隊翻山涉水而來,若要長時間圍攻,軍糧軍資卻是一個大問題,就在僵持不下之際,卻在後方傳來了一個大好消息。

一直置身事外的西月朝伸來了援助之手。

士氣大振,不過短短半個月,番國國王耶律辰被擒,番國覆滅。

為表謝意,大梁朝與西月朝立下盟約,百年內,兩朝交好必不動幹戈。

軍帳內

百裏深端起杯盞一飲而盡,那雙熟悉的眉眼輕輕闔著,趙琰瞧了瞧,笑:“這是朕第一次見你,卻覺得萬分熟悉,像是與一老友對飲似的。”

百裏深亦是笑了笑,道:“人人都說我像他,其實他們不知,那是我小時候便仰慕他,事事都要學他,將他學了幾成像,心裏才舒服。”

趙琰輕輕頷首,許久卻道:“卻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放得下錦衣玉食,舍棄了大好江山。”

“沒錯。”

“這一役多虧了你相助。”

百裏深無奈道:“若非他親筆書信,我才不跑這大老遠,傷財傷力。”說罷,眉頭又深深皺起,“隻是找了他這一年,卻始終沒有音信。”

“他若不讓人知,自然沒有人能找得到他。”

百裏深聞言點點頭,卻是一笑:“此役就當多謝你當年留他一命吧。”

趙琰微愣,唇角勾起一彎淡淡的弧度。

這時,軍帳被掀起一角,一小兵模樣的人兒探了腦左瞧右瞧,百裏深無奈的扶額,隻道:“進來吧。”

來人身量嬌小,一幅唇紅齒白的模樣,一看便知是女扮男裝,隻見她笑嘻嘻地走到百裏深跟前,也不知她知不知趙琰的身份,卻是一點也不扭捏,“醒來帳子裏一個人也沒有,我餓了,就出來找你了。”

百裏深皺眉,“伺候你的人呢?”

搖了搖頭,隻是嘟嘴不滿:“我餓了!”

百裏深無奈道:“誰讓你起的這麼晚?早飯已過,午飯未至。風閃在哪兒,讓他領你去找些吃食。”

女子一跺腳,嬌喝:“誰讓你昨夜一直纏著我不讓我睡!今早我才起遲了!”說罷,一扭頭掀了帳子走了。

百裏深輕咳兩聲,不自在的看向趙琰,趙琰似笑非笑,眼裏卻閃過方才女子唇邊那若隱若現的梨渦。

“太子好生情趣,帶兵打仗竟也不忘冷落紅顏。”趙琰頓了頓,看向他:“你不僅學他,連看女人的眼光都與他一般無二。”

百裏深握著杯盞的手一緊,不過一瞬,卻又舒展開來,“女人麼,大都長得差不離。”

“是嗎?”

趙琰想起後宮的女人們,大都是美人,顏色正好,這一個美人,那一個嬪,想來想去,腦海裏卻隻有一個清晰的模樣。

不是嬪,不是妃。

卻隻有她,一直在他心裏,經年留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