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子,發什麼楞,快點啦!”
看到已經落座的cappuccino向我招手,我像一個掉了隊的孩子小跑過去。
她應該常來吧,不然我怎麼會聯想到“老馬識途”這個詞?
帶著“麵具笑容”的waiter走過來,將兩份menu分別遞給我們。“cappuccino”“羅馬假日!”
我倆幾乎同時報出名字,然後一齊笑了起來。
Waiter收起menu,丟下句“請稍候”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呆子——”
“喂,我說過,我有名字的”我打斷她,“在下姓莊名奕哲,就讀於管理學係,今年正式下崗。”
“什麼下崗?”她好像有點迷糊了。
“你沒聽說過‘畢業就等於失業嗎’?我今年大三,馬上就畢業了。"
“哦。”我看到她眼裏閃過一絲失望,卻又一閃而沒。
“還沒請教你高姓大名呢?”
“Cinderella,安安。”很標準的發音。
“等等”,我再一次打斷她,“你確定自己是中國人嗎?怎麼名字那麼像老外?”
“嗬嗬,cinderella是我的英文名字,安安是我的本名,我念外文係。”“哦,難怪,還是你的中文名好聽。”
我的目的是要塑造一個具有血性和愛國熱情的好男兒形象。
“莊奕哲,別忘了我是學外文的哦,這樣講話會犯大忌的。”
她收起臉上的花朵,莊重的表情像在捍衛自己的貞潔。
我不理她,繼續宣揚我的“中文核心”立場:
“英文充其量是我們了解世界的一種工具而已,而漢語才是我們真正的根!當你改名為瑪麗,你是否還願意接受一封標題為《菩薩蠻》的情書?”
不好意思說了跟佘光中先生同樣的話,承讓了!
“但是你仍然可以送我一首《GoodbyeToCambridge》呀,哈哈!”
可惡,拿徐誌摩開刀。如果他泉下有知,說不定還要向你討回崇洋媚外的債呢。
跟她講這些,看來是自尋死路。
“那麼,你會在午夜12:00留下一隻玻璃鞋讓我去找你嗎?”
哈哈,圪坤大挪移可是我的拿手絕技。
“什麼?”cppuccino,不,應該是安安一臉的茫然。
“據我所知,《仙履奇緣》中的灰姑娘就叫辛蒂蕊拉吧。”
“叫克林頓的也不見得全是美國前總統吧。”
很奇怪的比喻.我撇了撇嘴,無言以對。
不過,以她這種靈敏的反應,去參加辯論賽或是擊劍比賽肯定穩操勝券。
安安笑了起來,“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很沒趣呀?”
“不是很沒趣啦,隻是一般沒趣而已。”
“喂。”安安似乎又要發功了,我覺得她還是改名“暴動”比較恰當。
小C說我最大的缺點就是喜歡說實話,看來這下又闖禍了!
“我再講個故事給你聽,好不好?”我連忙見機行事。
“可以,不過要好好的講。”
如果對100個女人進行抽樣調查,你會發現有120的比率表示不會拒絕聽故事。
“一個人捉了一隻蜢蚱,把它放了又捉,捉了又放,覺得很好玩。到第七次捉住蜢蚱的時候,筋疲力盡的蜢蚱說話了:‘大哥,你是孔明吧?你認錯人了,我不是孟獲!’”
“嗬嗬。”安安再次露出潔白好看的牙齒,眼裏斟滿溫柔。
我大鬆一口氣,危險警報暫時解除了。
咖啡終於被送了上來,正口喝呢。
Waiter說了聲“請慢用”然後再度消失。
]看來他們是受過特殊訓練的,連走路都無聲無息,很有點地獄遊魂的味道。
我不禁緊張地四處望了一下,各個出口都正對著大街,於是我放心地埋頭喝咖啡。
安安左手托著下巴,麵朝窗外。
右手習慣性地拿著湯匙在咖啡杯裏一圈一圈地打轉。
順時針三圈…停止,等漩渦抹平…逆時針兩圈…然後拿出湯匙,放在茶杯左側…食指中指擱在杯口…其餘三指握住杯身…端起杯子…觸碰杯口…停頓十秒,然後放下。
我的心猛然一驚,這是憂傷的手語。
我突然覺得她望向窗外的這個姿式,寂寞得如同一尊雕塑。
我記得每當我坐在空空的籃球架下麵望天的時候,小c就這麼說我。
然後他會拍拍我的肩膀,拉我起來,一同出去上網。
這麼好強活潑的一個女孩子,她也會寂寞嗎?
我沒有見過安安寂寞的樣子。
上網的時候,我們隔著電腦屏幕和糾結的數據線;
見麵的時候,我們隔著一頭靚麗的青絲;
而現在,我們隔著一杯苦澀的cappucaino。
所以,我看不清她寂寞的樣子。可是在她深深的眼眸中,我卻看見自己的影子。
也許,和我的針鋒相對,隻是為了掩蓋寂寞的實質,或者是,
隻有在聲波傳遞的過程中她才會忘記了寂寞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