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

唇角的笑意,於這一刻更深幾許,袁修月輕聲笑道:“這陣子一直都是哥哥在陪我下棋,一點新意都沒有,今日既是先生回來,一定要一起下棋品茗,才算不枉此夜啊!”

聞言,南宮蕭然不禁展顏又是一笑:“如此,正合我心意!”

稷山行宮的暖閣,與寢室隻有一牆之隔。

這裏之所以被喚作暖閣,根本是因此處於木質的地板下,乃是泥土掏空的坑洞,若到了冬日,命人在坑洞下填了上好的炭火,這裏便會暖和的仿若春日一般。

如此溫度,與外麵的寒冷天氣,有天壤之別!

不多時,汀蘭便在桌上擺好了棋局,邊上的矮桌上,亦已擺好了小灶兒和茶壺等一眾煮茶用具。

“先生可知,當初驚聞你自投烏江之時,我心中是何情景麼?”與南宮灝淩一起在矮桌前落座,袁修月輕笑著瞥了他一眼,伸手便從棋罐裏取了黑子,垂眸置於棋盤之上。

“該是十分傷心的!”

淡淡的掃過袁修月平靜的臉龐,南宮蕭然眸色微深,抬手取了棋子,落於棋盤之上,他輕蹙眉心,神情深沉:“當時安氏一族,一心要擁立我為王,而保皇一派,則一心要滅殺於我,這兩方背後的勢力一方是我的母親,一方是我的兄弟,我實在無法取舍,便隻想自投烏江,如此便可躲過一切,也可讓事態平息!”

“可你沒想到,在你自投烏江之後,事態不但未曾平息,安氏一族竟還是以你遺子之名舉兵叛亂了……”思緒飛轉,想到安氏一族,又想到自己的父親袁成海,袁修月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苦澀笑弧,輕輕落下一子,她不禁輕歎出聲。眸色微深,她看向南宮蕭然,繼續低低哀哀的問道:“那烏江深不見底,烏江之水更是極寒,你投入江底,又是如何挨過的?”

聞言,南宮蕭然勾起薄唇。

低眉深思棋路,將棋子落於盤上,他再抬眸,對袁修月苦笑了笑,臉上的神情略顯蕭索:“那烏江確實深不見底,烏江之水也確實寒涼,但我自小便深諳水性,咬了咬牙,便也就挨過來了。”

他,不曾明言的是,那個時候,他之所以咬牙堅持,隻不過……是想再見她一麵。

哪怕,隻有一麵,隻要確定她性命無虞,而她身上的毒也已然全解,他即便是死,也能瞑目了。

但這些,這些話,他可留在心中。

可說與自己。

卻……還不能於她明言!

聽了南宮蕭然的話,再看到他略顯苦澀蕭條的神情,袁修月的心,不禁驀地揪起。

看著眼前一切都好的他,她心中微微舒了口氣,唇角淡淡勾起笑意:“此去北域,先生是為了我,你……受苦了!”

聞言,南宮蕭然嘴角的笑意緩緩加深:“能有今日,見你一切都好,我便一點都不覺得苦!”

“先生……”

心中有著無盡動容,袁修月輕顫了顫眼睫,眸中隱隱有氤氳升起,她深吸口氣,低眉拾了棋子,便又落了一子,籍此將自己的失態掩藏。

並未繼續落子,南宮蕭然淡淡的看著她,“他……對你好麼?”

聞他此問,邊上的汀蘭不禁微變了變臉色。

若說,在南陵回宮之時,南宮灝淩對袁修月,好的簡直沒話說。

但是如今……

微思量,以貝齒輕咬唇瓣,她張口欲言,卻聽聞袁修月輕笑著出聲回道:“他對我很好!”

聞言,汀蘭不禁微皺了皺眉,終是開口說道:“王爺,世人皆知,如今皇上獨寵虞妃,娘娘現在的日子,其實並不好過!”

“汀蘭!”

眉頭不悅皺起,袁修月轉頭對汀蘭斥責道:“多嘴!”

見狀,汀蘭微翹了翹唇:“娘娘奴婢說的是事實……”

“事實?”

自嘲一笑,袁修月轉頭看向南宮蕭然,眸中苦笑,卻十分平靜:“事實是我的父親,投敵叛國,皇上他手刃閆雲濤,圈殺眾人,才得以保全我,他如此對我,難道還不叫好麼?”

聞言,汀蘭神情一怔,旋即噤聲不語。

而南宮蕭然,則略有些冷清的淡淡一歎:“他若是能為至此,便也算沒讓我失望,但他不該將你丟在這稷山之上,多日不管不顧!不聞不問!!”

“先生……”

扯唇苦笑,袁修月輕蹙眉頭,“我覺得,住在這裏,怡然自得……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