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並沒有什麼太多值得借鑒的前人經驗,辦喪事本來就不可能是什麼經常的事情,不管是對於哪個階層的人而言。窮苦百姓根本就辦不起,人死了席子一卷,往亂墳崗一扔才是常態。
要是短時間內接二連三的死了全家,那就更加省事了……
而辦得起喪事的階層,又怎麼可能說會接二連三的冚家富貴?像是這種靈堂都要連續擺設七八個,什麼父母子女兄嫂一同上路,先走一步的情況——
還真是聳人聽聞的事情。
不但負責喪事的人忙得停不下來,差點兒要斷氣,就連來訪的客人也是要麻煩半天,一通下來頭都要暈掉。
“道士……難道是請來做法事的人嗎?法事都已經做完了,還有什麼問題嗎?而且這種事情你們也做不好嗎?”臉上尤有淚痕的少婦思索了一下,然後皺著眉頭叱責道。
“不是啊,夫人,那個老道士和之前請的那些人好像不是同一夥的。”
下人連忙解釋了起來。
“不是……那與他無關的話,他來幹什麼,沒看見今天是什麼日子嗎?”少婦緊皺眉頭,顯得極為不悅,她也發現了靈堂裏的不少人都已經看向了自己,似乎注意到了這件事情。
“這個……這個……”下仆有些結結巴巴支支吾吾的,不知道為什麼,他仿佛是清楚一些什麼事情,也或者是那個道士已經說了一些什麼,可是他怕惹主子家生氣,不敢說。
少婦也看出來了,頓時柳眉倒豎:“他說了什麼?啊?!”
“他……他……那個老道士說,我們府上黑氣衝天,料定今天必有血光之災,如果不及時處理的話,恐會釀成大禍!”那個下仆一咬牙,閉上眼睛一口氣將害怕的話全部說了出來?
“什麼?!這該死的老道士……好大的狗膽!”少婦愣了一下,緊接著差點兒要被氣瘋了,“把他給我……給我……亂棍打出去!狠狠打出去!”
在下人匆匆領命而去之後,少婦仍然還是覺得一口氣咽不下去,胸脯也是急劇的起伏,靈堂裏的眾人也大概知道了是怎麼一回事。
於是一個個的都怒目而視,憤怒的咒罵那個該死的老道士,順便上來安慰少婦,讓她不要氣壞了身子,為這樣的人動怒不值得雲雲。
也有人借此機會發表一些特別的言論,一看就是讀書人出身的,硬生生的從個體素質不足的問題,直接扯到了憂國憂民的層麵上來,還順便夾帶上了批評時事,緬懷府尹大人,安慰少婦人的多種複雜情感……
一看就是滿分作文的那種調子。
不過不管怎麼說都好,這大概撐死了也就是一個小小的插曲,雖然相當的敗人興致就是了。
很快的,那個下仆就再次前來稟告,說那個老道士已經被他們趕走了,而且離開之前還出言不遜,說什麼死到臨頭仍不自知之類的晦氣話。
為了向主子表忠心,那個下仆還拍著胸口說自己當時也是勃然大怒,親自拿著棍棒上去追了對方好幾條街……至於到底是不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過他也的確因此得了一些銀錢賞賜,這頓時讓其他的仆人們大為羨慕,也大為懊悔自己為什麼不抓住這個機會好好表現一番呢?
——他們可不會為了什麼府尹大人之死而悲傷難過,隻是由衷的覺得拿著棍子出去毆打一個老家夥,總比在這晦氣的喪事上服務要來得容易舒服。
而且後者還不加工資。
接下來,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平淡無奇的又過去了一刻鍾的時間。
所有人都不知道大難即將臨頭,隻是在某一瞬間的時候,突然都感覺到了一股極其強烈的心驚肉跳,頭皮發麻的感覺,脊背都陣陣發亮,汗毛全部倒豎了起來。
“……”
“……”
就連演奏哀樂的樂隊都仿佛突然一窒,宛若被掐住了脖子一般,一下子停了下來。
至於那些哀哭的聲音,更是霎時間全無了蹤影。在這一刻,整個靈堂都突然安靜了下來,安靜到簡直有些可怕了。
所有人都有些詫異莫名的抬起頭來,看向了四周,眾人麵麵相覷,一時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隻覺得是自己一時心悸,下意識的停了下來,卻沒想到其他人也突然停了下來。
一下子就靜得可怕。
緊接著,沒等他們好好的思考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的時候,一種奇怪的聲音在靈堂之中響起。
很輕微,但是因為這個時候安靜得嚇人,所以每個人都聽見了。
吱吱作響……好像是指甲撓木板的時候,所發出的什麼刺耳難聽的聲音,讓人顫抖,頭皮都幾乎要炸開。
因為——那是從那口黑色的棺材裏麵發出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