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尚信回身看了自己一雙兒女,淡然說道:“回大汗,沈長峰雖是戰俘身份,但眼下萬延與摩斯已化幹戈為玉帛,我將他帶回萬延也是情理之中,但…”
沈尚信說道一半,停頓半晌,側身看了一眼沈南陌,神色未變,繼續道:“諸葛南陌作為和親公主嫁與大汗,實在沒有返回萬延的理由。”
聞言,沈南陌竭力嘶喊著,滿眼的絕望。
獨孤烈卻越發覺得沈尚信有意思,他眼底升出一絲冷嘲的笑意。
“看來,在沈大人眼中,無論是夫人還是女兒,都是可以送人的。”獨孤烈冷笑道。
一直沉穩淡定的沈尚信,驟然麵色如土,他明白獨孤烈話中的意思。
當年,他戰敗,為了逃命,他舍棄了自己的發妻,在戰場上被俘的女子會有怎樣的經曆和下場,他比任何人都明白。
回了萬延之後,他也隻說夫人死在了戰亂中。
這件事,這麼多年,一直是他心中的刺。
“不許你侮辱我娘親!”沈長峰雖虛弱,卻還是用盡力氣,衝獨孤烈怒喝道。
獨孤烈隻是冷冷瞥了他一眼。
一個文弱女子,被自己的夫君拋棄在戰亂中,又怎麼會是女人的錯?
獨孤烈所嘲諷的,又怎麼會是他的娘親?
那也獨孤烈的親娘啊。
沈尚信的手撰成了拳,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開口說話的聲音卻明顯低啞了幾分,“在下不明白大汗所言。”
獨孤烈看向沈尚信的眼眸更加的深冷,他替自己的生母惋惜,當初竟嫁了這般沒有擔當的男人。
若非如此,世上恐怕也沒有自己了。
看穿沈尚信的為人,獨孤烈也懶得再與他多言,對身側苦善挑眼示意。
苦善立即將一封金箔封裝的信件遞與沈尚信。
“這封休書和這個女人,你一並帶走。並轉告你們萬延皇帝,若還想給孤送女人來,她就是前車之鑒。”獨孤烈說著,向沈南陌的方向挑了挑眼。
沈尚信拱手答了聲:“是。”
順勢看向枯瘦的已無人樣沈南陌,又轉眼看向光鮮華麗端坐高位的諸葛青卿。
他不明白,為何同是來自萬延和親的公主,她們二人所受待遇天差地別。
難道就因為,諸葛青卿是血脈純正的皇室嫡公主,而沈南陌是受封的公主身份?
“青卿。”獨孤烈突然開口喚了她,語氣也不似先前的冰冷,滿是溫柔。
“嗯?”諸葛青卿沒有防備,茫然看向他。
“你覺得如何?”獨孤烈看著她的眼神,也盡是寵溺。
諸葛青卿眨了眨清澈雙眸,不知道獨孤烈為何會突然問向自己。
她方才腦子裏來回想著的都是母後書信的內容,全然沒有專注獨孤烈所言何事。
“大汗的決議,自然是極好的。”諸葛青卿含笑答道。
附和,總是沒錯的。
獨孤烈看穿她隨口附和的心思,沒有責備,反倒是寵溺的笑意。
沈長峰沉默看著,他看著諸葛青卿麵如桃花,燦笑嫣然,他的心宛如被萬千蟲蟻撕咬。
那嫣然莞笑,那清澈明亮的眼眸,隻有看向獨孤烈的時候才彎如月牙,她的眼中,再沒有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