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宅了幾日——說起來蘇允沫自己都覺得奇怪, 好像不管在哪裏,什麼情景,自己都能變得很宅, 那天出去看風景也是唯一的一次,之後竟然再沒出去了。

野生溫泉效果的確不錯, 蘇允沫感覺自己的皮膚都透亮了許多, 而且和安芸娩睡多了, 似乎也有了點免疫力……總不會動不動就被刺激得臉紅了。

回去並不如來時那麼趕, 隻是山裏的客棧並沒有馬轎那精細玩意, 送她們來的車夫也是一周一次,還不到來的時候。

於是三人決定先下山, 到了官道再看。

路上總能看到些轎子上上下下, 有的還是人力抬著的。

這就是壓榨童工嗎?瞧著那十四五歲的仆從跑前跑後聽著轎子裏的人的吩咐。蘇允沫又看向身邊的春枝:說起來……春枝也算童工?

我好歹沒壓榨她。默默給自己辯解了一會兒, 蘇允沫心裏舒服了。

到了山腳就能看到石子砌的官道了, 並不平整,但是也比那些走出來的野路要好許多。

上邊是有名的喆山溫泉, 底下也不乏拉車跑腿的。沒過一會就有人來詢問是否要坐車。

那人穿著雖然灰撲撲的, 但是很整潔, 身後是簡陋的馬車, 看著很破舊,上麵蓋著幾層厚厚的布, 似乎是用來遮太陽的。

安芸娩征詢了蘇允沫的意見,見她同意,於是幾人上了車。

這塊距離下個落腳點很遠,不過蘇允沫也不願意顯得自己很嬌弱拖慢行程,雖然這次並不那麼著急了。

春枝的行囊裏帶了幹糧和水,到了下午, 馬停下來後車夫去從車底取了草出來喂馬,蘇允沫下了車透氣,啃著餅子補充體力。

野外就是這點不好,許多吃的不能帶。

“大人!”隔著馬車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蘇允沫一跳。

“大人……賞點吃的吧!……”

蘇允沫探過頭看去,那是一個婦人,她懷裏抱著一個瘦巴巴的小孩——那孩子一動不動,讓人懷疑已經死了。

婦人也是瘦得厲害,臉頰凹陷,她跪在地上磕頭:“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他快餓死了……”

那車夫也是個心善的,他當即就把手裏的幹餅分了一小塊給婦人,“哎,我這兒沒水了……”

“我有我有。”蘇允沫小心翼翼地湊過去,把手裏的水壺遞給婦人。

婦人連連道謝,小心翼翼得把餅掰碎遞到那孩子嘴裏,又灌了水,隻是水卻不能被吞咽下去,一股股又流出來。

“啊……!”婦人突然發出哀叫:“我的孩子啊!”

蘇允沫心一涼,明白那孩子怕是已經死了,她不知該說什麼才能安慰到這人,木訥地站了一會,回到了馬車裏。

那婦人的哭泣聲哀怨又淒涼,對懷中孩子的死亡並不能接受。車夫無能回力,勸了幾句那婦人並不聽得。

過了一會她抱著孩子瘋瘋癲癲地跑了,一邊哭一邊笑的聲音聽得人毛骨悚然。

“小姐……她好可憐……”春枝抹著發紅的眼睛,心情低落。

蘇允沫也好不到哪兒去,她被剛才見到活人身死那幕嚇得不輕,直到安芸娩撫著她的手才回神了些。

“那孩子看著也才七八歲的樣子……竟然就生生餓死了。”蘇允沫喃喃道。

蘇允沫前世也知道有些人是被餓死的,可她沒接觸過,便沒有那樣深刻的感知。

而方才,那孩子被母親塞了碎餅吃的時候睫毛還動了一下的,沒想到到底是撐不下去,下一秒就咽了氣。

人怎麼能被餓死呢。

氣氛凝滯著,蘇允沫覺得喘不過氣。

車夫吃完回到馬車前,拍了拍馬車道:“小姐慈悲,但這事也不用太……在意了。”

“人都死了,我如何不在意?”蘇允沫聽他這語氣,腦子一熱直接質問道。

那車夫也不是唯唯諾諾的性格,聞言竟然笑了一聲:“剛才那婦人許是從澇災那地兒來的,那邊水災,反正活不下去,人為尋個活路隻能背井離鄉,死在路上也不是稀罕事了。”

“那邊水澇朝廷不是派人了嗎?”蘇允沫問道,原書裏男主這段日子也該到了。

車夫沒再說話,過了一會聽到揚鞭子的聲音,馬車便晃晃悠悠動起來。

蘇允沫喘了一口氣,哽咽了一下,她心裏難受得厲害。

“朝廷都不管的嗎?”她低聲問道。

“皇帝管不了那麼遠。”安芸娩順著蘇允沫的氣解釋道:“上邊政令撥款下去,一層一層不知道被扣了多少,等真正到了需要的地方,根本不抵事。”

“七皇子不是去了嗎?”

安芸娩仔細想了一下,前世這事的時候七皇子似乎的確是去了,也不知道蘇允沫是哪裏得的消息:“就是去了也得要時間整治。”

“……我能去嗎?”蘇允沫想了半晌,突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