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前院幫忙的下人陸續回來之後, 陸淺又和吳氏一起送走客人才回到院子裏。
知道妻主回來,趕忙去書房找她,“妻主, 喝醒酒茶了嗎?我讓人給你端過來, 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忙忘。”
“喝了。”
“妻主, 我剛聽說你讓香卉往後都去做粗使小侍, 洗我們院裏的衣服,是他犯了什麼錯處嗎?”
院子裏的小侍幹的活不一樣, 拿的工錢也不一樣。粗使夥計幹的活多,拿的工錢卻不比貼身小侍多。
都得是知根知底的才有機會做貼身小侍,陸淺可憐香卉身世淒慘,就讓他和小九一樣,小九忙不過來的時候讓他幫著小九些。
沈澄的眼睛黑幽幽的,凝視了陸淺好一會兒,半晌才如夢初醒般澀聲道,“嗯……”
沈澄指了指桌子上擺的雙兔燈,年十五那天買回來的。
燈輕巧雅致,陸淺就放沈澄書房的桌子上了,妻夫倆在這的時候也能時常看到。
如今白色的細紗上滿是黑墨,沒有半分剛買回來時的靈動。
“我想畫山水畫,讓他磨墨, 他打翻了硯台, 染上的墨漬。”沈澄說,“犯了錯,就讓他去領罰了,管事那邊的意思。”
“怎麼弄成這樣啊?”
陸淺心疼,捧起雙兔燈用指尖摸了摸被染上的墨跡, 兔子的臉也被染上,如今麵目全非。
“那也不能讓他一個人洗我們院子裏的衣服,這罰的也太重了。我領回來的人,妻主看在我的麵子上也不能這麼罰。”
沈澄欣賞著陸淺眉頭微蹙的模樣,心裏沒由得好受一點。
本來也就是尋個由頭,不讓他再待陸淺身邊貼身伺候了。
且不論陸淺是否真和別的女人如何,但這種有異心的下人是斷然不能再放在身邊的,如今背主,若是生了執念,會像條毒蛇一樣恩將仇報。
沈澄本想把人趕出沈家,可陸淺良善,若是知道自己好心救的人反咬自己一口總不免傷心。
沈澄諷刺地想,這可是陸小菩薩呢。
陸淺拿打濕的帕子輕輕蘸著燈籠上的細紗,想試試看能不能吸掉一點墨漬。
看他的模樣,沈澄後知後覺是不是該尋個別的由頭?
沈澄不想香卉待在陸淺身邊,但又要瞞下他犯的錯,怕陸淺疑心,隻能自己想個由頭。
本來是想把這壇果酒砸了的,可是不行,師父的一片心意,知道沒喝成該多可以,所以隻能把墨潑在燈籠上了。
現在想來,由頭多的是。
陸淺還在為香卉辯解,“他手上還有凍瘡,妻主這燈籠我再想想辦法。”
沈澄從背後攬住陸淺,明明當時想要傷害他的是自己,把燈籠弄髒不過也是想看到陸淺難過的樣子罷了。
如今目的達到,又覺得自己惡劣,“陸小傻子。”
被人賣了,還要給對方數錢呢。
沈澄心幾乎就軟了。
可突然聞到陸淺身上的熏香味。
沈澄從不用熏香。
陸淺也不用。
而且隻有女子才會用這種味道的熏香。
沈澄不著痕跡地鬆開了懷裏的人,覺得鼻腔裏都是那個味道,剛才的一點憐惜蕩然無存,慢條斯理地問,“今天見了什麼人嗎?”
陸淺搖了搖頭下意識否認,忽然身子一僵,像是想起來什麼,緩緩道,
“不對,見了,挺多我不認識的,悅安也給我介紹了和他玩得好的哥兒給我認識。我頭回知道,那群哥兒裏還有喜歡過妻主的呢。”
沈澄還是注意到了陸淺的不自然,隨口敷衍,“哦?是哪個?”
“可不止一個呢,妻主好大的魅力!”
“是嗎?哪幾個?”
“妻主問這做什麼?!”陸淺故作驚訝,“人家可都定了親,說來當玩笑話的,妻主你有我一個還不夠嗎?”捏著沈澄的臉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