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隆城(1 / 2)

建安七年,西北昭城函穀關,仲夏落日的餘暉輕撫大地山川、輕撫橫陳於這片地界上的鎧甲戰士。

血染的山川與天邊的晚霞相接,和著嗚咽的輕風,似是在訴說一段慘烈而又悲愴的故事。

一處荒草叢中,七、八具紅、銀鎧甲堆疊的屍體中驀地伸出一隻手,未已,從屍堆下拱出一個人來,男子滿臉是血,手撫腹部創口疲累地靠坐在屍堆上,隨眼看了眼四周後,身子輕輕向後仰倒,抬眼望天,目色平靜。

假如就在這一刻死去,也沒什麼不好,消除了煩擾大明朝十幾年的西北邊患,軍功上又可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三年間,從四品明威將軍逐步升至正二品龍虎將軍,這回攜軍功回京,再授封,便是一品將軍,終不辱沒了蕭家武候之門,報答了父母養育之恩。

假如真就在此刻死去,終有不甘。三年間,南征北戰,除了踐行當初承諾於她掙軍功贏出路的誓言,還四處探尋她的下落,誠願在死之前見她一麵,當麵親口問一聲:還恨著嗎?

晚霞如火龍變幻無窮,真美!記得她說,她出生在仲夏的傍晚,也正是雲霞絢爛的時候,所以其母為其取名雲錦。

雲錦……雲錦……這個名字早已深深鐫刻在心底、腦海裏,每每念起,便牽出綿無止境的痛和酸楚。從初見到認識直到刻骨銘心不過二百多日,其後承受了三年的苦痛,改變了一生的命運。如果她知道自己在她走之後為她所做的一切,如果她知道自己將逝,不知會怎麼想?可惜,再沒機會知曉答案了。

失血而致的眩暈襲來,蕭執認命地閉上眼睛,身子向一側歪斜,伏倒於地。

……

建安二年,初冬,蕭執被老太爺弄到西北隆城任副總兵,說是讓他多曆練曆練,實是一氣之下做出的決定。

隆城,地瘠人少,氣候惡劣,是大明朝版圖邊緣之地,是如同雞肋一般的存在,年年征收的糧稅不多,地方匪患不少,朝廷用於鎮匪的軍餉倒比收繳上來的稅銀還多。

到了此地,蕭執才知什麼叫風,任何時候,天上飛的絕不可能是風箏,隻有可能是人或動物。沙塵暴來的時候,始知芸芸眾生在天公地爺麵前的渺小和無助。

雖是個副總兵頭銜,僅次於總兵,但前綴一個副字,地位與總兵差了不隻是一個品階、官位的距離。隆城離皇城十萬八千裏,加之通訊不便,韓總兵又是當地人,因此,韓總兵在這一片地界隻手遮天。

在此人手底下做事,隻能順著他的毛捋,否則便是自討苦吃。韓總兵若是想弄死一個外來的無甚實名的小將軍有上百種方法,且無任何顧慮。

蕭執來隆城之前,已有家奴先行來此打點,將這邊的情況摸清之後詳盡告知。盡管已有心理準備,蕭執還是被弄了個手忙腳亂。

還未適應隆城一日兩季的氣候,就被韓總兵支使得馬不停蹄。整日介早出晚歸,清路修堤算是閑差,每日總會有一兩起逞凶鬥狠事件,處理這種事情極其吃力不討好。地方民風彪悍,許是吃風沙多了,地方百姓不輕易張嘴,一不順心就動手,且下死手,自已不多話還不許旁人多話,虎起來連勸架的一塊打。

走馬上任一月餘,蕭執常常身負一身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