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說了什麼隋簡沒仔細聽,他一味直勾勾地盯著小二那張顴骨突出,麵皮鬆懈的臉。
這張臉打死他都不會認錯,這小二就是當年在破廟裏一腳踢死老乞丐,後來被謝寒子丟出的石子“打死”的那個。
原來他沒死。
隋簡怔忪的想,那是不是說明,當年破廟裏剩下的那些人其實也並沒死,隻是那時謝寒子為了哄他拜師,點了他們的穴道?
小二口若懸河,說書一樣嘰裏呱啦念叨了一堆菜名,隋簡卻默不作聲,隻一個勁盯著他的臉發呆。
祝麟眉心微皺,同樣盯著隋簡的側臉,頭也不抬,隱忍的對小二敷衍道:“就照你說的點。”
小二眼裏直放光,歡天喜地的走向後廚,旁人這才發現,他腿腳似乎不利索,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
老板娘瞧見隋簡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小二身上,以為他嫌棄,扭著腰走過來,美目顧盼,溫言解釋。
“客官別介意,那家夥是個倒黴的,十年前不知道幹了什麼壞事被人教訓了一頓,回來就生了場大病,好容易從閻王爺那裏搶回一條命,還落下了一身雞零狗碎的破毛病,但這人也不知是不是吃過教訓的原因,後來老實了許多,我也就一直留下了。”
隋簡回過神,掩飾性地笑了下,“沒什麼,我不介意,想到了一個故人而已。”
其實他心裏對那件事早就釋然了,隻是覺得好笑,仔細一想,這種事還真是他師父的風格。
祝麟聞言,狹長的鳳眸幾乎眯成了一條線,伸手不客氣地捏著隋簡的下頜轉向自己,陰陽怪氣道:“什麼故人啊,我認不認識?”
隋簡淡定地揮開他的手,不怎麼走心的安撫道:“別鬧,沒誰。”
熟不知他這種態度祝麟更吃味了。
小祝寧抬頭瞧瞧這個,又瞧瞧那個,輕輕扯了下隋簡的袖子,脆生生道:“爹爹,我想喝水。”
茶壺在祝麟那邊,隋簡伸長了胳膊去拿,一時不防被祝麟吻了下麵頰,霎時臉皮就紅透了。
幸好祝麟知道分寸,動作還算克製,旁人沒能察覺。
老板娘若有所思的打量著模樣俊俏的三人,猶豫的開口道:“客官應該是來巒峰城遊玩的吧,你們可得小心,最近城裏出了個采花賊,男女不忌,已經禍害了好多人了。”
祝麟一聽就來勁了,黏糊的湊近隋簡,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捏著嗓子嬌滴滴道:“師兄,你可要保護好我呀。”
隋簡嘴角一抽,無動於衷的給祝寧倒杯茶,直接無視不知道抽了哪門子瘋的孩子他爹。
老板娘呆愣住,以為祝麟是女扮男裝。
怪不得這人長得這般好看,不過這姑娘的個頭怎麼生得這麼老高,可比他夫君高出半個頭了。
吃過飯,三人悠閑的在城裏轉了轉,祝麟似乎打算在巒峰城住上兩日,對什麼都是一副感興趣的模樣。
到了晚上,他們找了一家看起來還不錯的客棧,祝麟要了兩間麵對麵的上房,把祝寧哄睡著後,祝麟牽著隋簡的手,放輕腳步走到另一間房。
側身坐在床邊,祝麟靦腆一笑:“師兄,你還記不記得你曾經答應過我一件事?”
隋簡茫然地眨了下眼睛,“什麼?”
祝麟委屈地凝視著隋簡的眼睛,抿起唇角,伸出右手,豎起小拇指,充滿暗示性的微微彎曲兩下。
隋簡瞧他的這個動作,福至心靈,陡然想起當初自己被罰跪在無妄宗的祠堂,似乎真的答應過祝麟什麼事來的,兩人還十分幼稚的拉過勾。
祝麟今天也不知是犯了什麼毛病,都那麼久遠以前的事了,還能翻出舊賬來算。
隋簡攤開手,無奈道:“說吧,想讓我做什麼?”
祝麟坐在床上,雙手後撐,偏過頭不正經的對隋簡笑道:“我是不舍得為難師兄的,不然,師兄今日喚我一聲夫君,這事就算了。”
隋簡聞言,垂眸麵無表情的與祝麟對視,認清他不是在開玩笑後,陡然露出一個冷笑。
巒峰城遠離皇城十萬八千裏,這裏的百姓活得更恣意,城裏無夜禁,即使是深更半夜也照常熱鬧。
隋簡獨自走在街上,漫無目的,隨波逐流。
他想不明白祝麟今天這一係列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詭異行為背後到底在暗示什麼,先是提議來醉紅樓吃飯,之後又不肯走,非在城裏瞎逛,方才還提出那麼令人羞恥的一個要求,被自己拒絕後又委委屈屈的和自己吵架——吵個架也像自己欺負了他。
這叫什麼道理,都是慣得。
在街上逛著逛著,隋簡恍然發現,似乎自從他與祝麟在一起後,便很少有機會一個人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