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書銘講話從來都是溫聲細語的。
“請注意你的言行。”鍾聞天警告道。
餘明淵吸了一口氣,他太生氣了,狠狠瞪著鍾聞天道:“我可沒有拿過你一分錢,你沒資格對我指手畫腳。”
“你——”鍾聞天第一次被人噎住。
“不用你的你的,鍾先生,我相信你是講道理的人。今天是我沒有禮貌,但是你對我也不客氣在先,我們兩都有錯。希望你不要因為我們今天的口角去朝書銘發脾氣。他是今天最無辜的人。”
餘明淵回過神來,驟然響起鍾聞天的身份,為了不給許書銘惹麻煩,隻得忍氣吞聲。
“嗬,你這會兒倒想起你的朋友了。”鍾聞天暗諷。
餘明淵卻不想再與他多廢話,這樣的自視甚高的人處處皆是,他已見過許多,若要一一與之置氣,那還活不活了。而且轉念一想,他再也不用在與這樣的人打交道,心中多是歡喜。
他不再多做逗留,剛要轉身離開,突然一個男聲在鍾聞天身後響起:“聞天,出什麼事了?”
餘明淵立在原地,乍一聽到這個聲音,他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怔怔的望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鍾聞天還在看他,目光已然不再溫和。餘明淵無視他的目光,直直地看著他的背後。
蔣羨祺大概剛剛從包廂裏出來,外套也沒穿,隻穿著一件白襯衫和黑色西褲,他一貫不喜歡打領帶,所以看著倒顯得比真實年齡要年輕幾分。
因為是和朋友聚餐,他的表情很隨意、帶著一點漫不經心,但是估計是聽到爭執,投過來的目光十分淩厲。
餘明淵隻看他一眼,就避開他的目光。這麼一回神,餘明淵才發現自己剛剛的雙腿僵直,手心發冷,傻呆呆的沒有移動半分。
鍾聞天回頭看向蔣羨祺,他皺起眉頭,沒想到蔣羨祺會出來。又看到蔣羨祺手上拿了煙盒,明白他估計是為了找他一起抽根煙,真是陰差陽錯。
難道這就是緣分?
“我沒事,跟人聊了兩句。”說完,他的目光在蔣羨祺和餘明淵身上遊移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要不要介紹。
餘明淵卻牢記蔣羨祺跟他說過的話,他微低垂下眼睫,握緊手指,強行命令自己正常離開。修剪整齊的指甲因為他的用力,深深陷入手心肉裏。刺痛讓他能保持理智,他實在不需要再多餘的情緒。
他能感覺到一道猶如實質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餘明淵抿著嘴唇,隻當看不見,心裏默默計算著需要幾步路才能徹底離開他們的視線範圍內。
經過蔣羨祺身邊的時候,幾乎能聞到蔣羨祺身上的味道,他不用香水,但是穿得衣服都用著一種的熏香,像是檀木,又似雪衫,凜冽、鮮明而十分有存在感。
視線的餘光仍然能看見蔣羨祺的身影,餘明淵淡淡地撇開臉,看向別處,拒絕與蔣羨祺發生更多的交集。
就在他離開的時候,一個身高腿長的、樣貌秀麗的青年從走廊裏走過來,他走得急急急忙忙,不小心撞到餘明淵的肩膀。
“啊,對不起,是我沒看路,你沒事吧?”青年不好意思地說道。
他說話帶著一點點異國的腔調,餘明淵回頭看他,衝他笑了一下,道:“我沒事,你不要在意。”
青年看著他的笑容一呆,脫口而出道:“你長得好漂亮。”
餘明淵在國外受到過這樣直白的讚美聽多了,馬上知道這個鼻子挺直的青年應該是混血,而且是國外長大的,不然不會養成這樣性格。
不過,餘明淵現在隻想馬上離開,他又朝青年笑笑,繼續朝走廊的出口走去。
“少君。”隻聽蔣羨祺出聲道。
身後那青年聞言清脆的回了一聲:“來了,我正要找您。”語氣很是活潑熱烈。
餘明淵離開後,還隱隱約約聽見那名叫少君的青年說:“——您剛剛有沒有看見那個男生,他笑起來真好看……我這次作畫沒有靈感……能做我的模特就好了……”
原來現在喜歡這一類型的了。
餘明淵如常走在回去的路上,酒店的過道途徑一扇落地大玻璃窗,扭頭向玻璃窗外看去,黑沉的天空無一絲雲彩。
他仰著頭,努力地想從這片天空下找到幾個顆星星,然而首都的燈光太過輝煌,不允許任何寄托幻想的存在,一顆星星也無。
多麼現實,餘明淵想,連老天都在提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