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突然疼得厲害,葉夕低下頭,握緊了男人拽緊的拳心。

被葉夕握著手,霍燿廷臉上沒有什麼變化,“白安實則心性純善宅心仁厚,隻不過是因為有需要保護的人,所以才逼自己不得不狠心絕情。他需要在眾多孩子麵前樹立不可侵犯的威信。於是當時的我,被白安狠狠胖揍了一頓。”

本是苦澀的回憶,霍燿廷說道這兒卻是低笑了聲。

“可白安到底還是太善良,打了我,心裏始終對我有所虧欠,當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渾身痛得無法入睡也餓得無法入睡時,白安偷偷拿著那份沒動過的已經徹底冷掉的紅燒肉來找我。”

時至今日,霍燿廷都以為白安是太善良對他心存愧疚所以在往後在他迅速成長起來的那段日子裏對他頗多照顧。

而實則,正如他所言,白安為人太過善良,許多事情他常常心力不足,也早已痛恨過這樣不斷爭鬥搶奪的日子。

所以當在所有被饑餓吞噬的孩子中勇敢衝出來,像一頭小雄獅拚著一股子狠辣勁兒衝向他的霍燿廷時,他便仿佛看到了希望一樣的,雙眼雪亮。

霍燿廷的出現就好像一束光展露在他麵前。

他清楚的知道,這種大家庭的權力爭鬥陰謀詭計是源源不斷永不停歇的,他根本不適合這種生存環境。

他如今尚且還能在一群沒長大的孩子間占據有力位置,但有朝一日這些孩子一個一個成長起來,他終究會被這一群群饑餓的小狼撕碎。

他死,他無所謂,死,在他看來,才是一種真正的解脫。

是的,他早已厭倦了這種充滿血腥猶如地獄般的生活。

可他還有他要保護的人,他的親妹妹。

與其說霍白安是在幫助霍燿廷,不如說,他是在為將來,他的親妹妹尋覓一條生路。

“那一晚後,我和白安兄妹自然而然走在了一起,也因為白安,在往後很長一段時間我沒有在挨餓。白安於我而言,亦師亦友,他教會了我適應殘酷的環境,也同時,是我最好的盟友。”

霍燿廷重瞳半眯,臉部線條寸寸緊繃下來,“隻是,該來的,總要來。”

“十八歲那年,霍峰將我們其中十六個人扔到這片樹林裏。當然,並非他每個子嗣都參與進這場血腥的搏鬥裏來。所有的孩子裏,凡是有兄弟姐妹的,隻需推出一個參加即可。蒹葭自然而然沒有參與到其中。而除了蒹葭,還有兩人。一個是霍峰發起席虹菲的二兒子霍莫寒,一個則是楊晚歌和霍峰的孩子霍清寒。”

霍莫寒之所以沒有參加這場戰鬥,是因為席虹菲親手將她的親生女兒推了進來,替代了霍莫寒。

而霍清寒為什麼沒有加入,至今看來,也不是什麼秘密。

霍峰無情了一生,倒將一顆心交給了一個戲子楊晚歌,嗬……

“十六人在這片茂密的林子裏,除了必備的武器外,什麼都沒有。吃的喝的,都需要自己想辦法。十六個人各自為戰。七天為限。七天後,活著走出這片林子的一人,便是霍氏財團未來的繼承人。”

霍燿廷突地鬆開葉夕,葉夕嚇得連忙拽緊他的大衣衣袖,慌張的看著他。

霍燿廷偏頭靜靜盯著她,不說話。

沉默的樣子叫葉夕害怕,卻不得不一點點鬆開他的袖子。

霍燿廷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朝那座墳墓走進。

他今天穿著黑色的大衣,黑色西褲,黑色的皮鞋,麵對她的背影,高大威猛,同時陰森詭異。

葉夕雙臂抱著自己,哆哆嗦嗦的不敢擅自移開視線。

“這片樹林看似很大,樹木之間間隔小,樹葉和枝幹繁茂,可對於長期特殊訓練的人而言耳目都極其敏銳。一丁點風吹草動也許便會驚動‘敵人’。都是些人精,一開始大家都不肯率先出手,都找隱秘地躲起來坐收漁翁之力。平時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過慣了,三兩天的饑餓對這些人而言根本不算什麼。”

“而真正開始搏殺,是在四天後。眾人大約都忍不住饑餓,開始打野食,找水源。為了吃的而死的,就有不少人。我還記得為了一隻野鷹,我親手砍了一個人的手,最後把他的頭也砍下來了。”

他語氣好平淡,平淡到讓人心底生寒。

葉夕張著唇,一隻手無措的摸摸頭發,又放在唇間死死的咬住。

後背爬上的颼颼涼意,讓她一動也不能動。

因為這個畫麵並不陌生,當年楚淩寒給她的照片裏,就有這一幕。

那個殺紅了眼的男人,手上其實並沒有什麼武器,他單用那兩條健碩的臂膀,生生拗斷了另一個男人的胳膊和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