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能夠再次見到這張糖紙,卻怎麼都見不到她的人了。
“二哥,你發現什麼了?嗯?你發現什麼了——?”驀地,蔣少恭的聲音從後麵傳了過來。
蔣宇崇趕緊把糖紙塞進西裝口袋,然後起身,轉過去,朝弟弟揚了揚手中殘破的孕婦裙,“你看看,這是不是沁沁的衣服?”
蔣少恭跌跌撞撞衝過來,一把將衣服抱在懷裏,“是的,是駱駱被劫走那天穿的衣服……”
蔣宇崇咬咬牙,不得不提醒堂弟麵對現實。
“少恭,我之前有看過失火案的卷宗,那具女屍就是在這個房間發現的……”撒目四周,走到已經散了架子的床邊,指指上麵,“就是躺在這裏……”
蔣少恭不肯相信,“不,她又不是傻瓜,發生了火災怎麼可能還躺在床上不逃走?”
蔣宇崇攥緊了拳頭,“卷宗裏說……,女屍和男屍是抱在一起的。或許他們已經雙雙中了煤氣,失去了意識;又或者,其中一方想過逃走,另一方橫加阻攔,最後同歸於盡……”
蔣少恭抱著殘損的孕婦裙,拚命搖頭,“你說他們睡在一起?這怎麼可能!駱駱還懷著身孕,怎麼可能跟別的男人……”
沒有說完,哈腰就吐。
早上根本沒來得及吃東西,吐的都是胃液和膽汁。
他心裏很清楚,妻子雖然有孕在身、分娩在即,可是身材不止沒有減分,反而還添了幾許說不出的韻味。
他們已經是老夫老妻了,他每晚都受不了誘.惑,更何況如狼似虎的歹徒……
“不,那具屍體一定不是駱駱!她是絕不可能容許除我之外的任何男人與她同床共枕的!”蔣少恭用袖子擦了擦嘴巴,篤定地說道。
蔣宇崇也不想承認,但,漢蘭達的停放位置、被燒黑的腳環、燒剩下一半的孕婦裙、還有那張糖紙,無一不把目標指向了駱心。
“少恭,我們去殯儀館,看看那具女屍吧……”他建議道。
蔣三爺的身體又開始打晃,麵如死灰般忖了良久,終於點頭。
“好,去看看。”聲音變得哽咽,“如果真的……真的是駱駱,不能讓她待在那種地方太久……”
兄弟倆便相互攙扶著走出了廢墟。
雪勢越來越大,但是阻擋不了他們的去路。
四十分鍾後,一大溜車子停在了殯儀館院內。
左豪拿了警局開具的證明,找到負責人,辦理相關手續。
隨後,蔣氏兄弟被領到了停屍房。
“兩位蔣先生,實在抱歉,因為屍體損毀嚴重,我們沒辦法修整遺容。請二位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然後再行觀瞻。”負責人神情凝重地說道。
兄弟倆對視一眼,很有默契地握住了彼此的手。
再慘的事情他們都見過,甚至還為亡故的親人親手換過衣裳,沒什麼能把他們擊倒。
然,當遺體呈現在他們麵前的時候,無比強烈的視覺衝擊還是令兄弟倆無法接受。
已經分辨不出人形的碳化屍首,令他們原本就並不堅固的心理防線瞬間垮塌,一下子承認了駱心已遭不測的事實。
但,接受起來堪比登天。
停屍房內回蕩著此起彼伏的哀號聲,悲痛欲絕。
負責人趕緊去找左豪,讓他帶人把蔣氏兄弟扶了出去。
兄弟倆坐在休息室內,再也顧不上什麼體麵,痛心入骨地抱頭慟哭。
蔣宇崇是最先停止哭泣的。
殘存的理智告訴他,得辦好駱心的後事,同時要照顧好她最惦念的人。
刨除蔣少恭,“戚公館”內那一大一小就是她最放心不下的牽掛。
蔣宇崇搭住弟弟上下頓挫的肩膀,沉聲說道,“別哭了。這件事,我們得想辦法瞞住。”
“什麼?你說什麼?”蔣少恭仰起布滿淚痕的臉,“為什麼要瞞?難道駱駱離世是見不得人的事情嗎?”
“為了祝叔和恩恩,必須瞞下去。就當沁沁還沒找到,讓她永遠‘失蹤’,也算是給那爺孫倆製造一份希望!”蔣二爺的目光堅若寒鐵。
做弟弟的怔忡好一會兒,點頭,“行,那就瞞著。把駱駱火化之後送回故鄉寒城去安葬。”
蔣宇崇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少恭,如果回到尚都,你在祝叔麵前能做到不露餡兒嗎?”
蔣少恭慘笑,“不,我不做到。莫說是精明睿智的嶽父大人,我可能連恩恩都騙不過去!”
“所以,我得幫你……”蔣宇崇諱莫如深地說了個半截話。
“幫我?怎麼幫?”蔣少恭不明就裏。
他的腦子始終是木的,已經沒辦法獨立思考。
蔣宇崇沉吟一霎,擦淨臉上的淚痕,咕噥道,“為了讓沁沁走得安心,你是該做點犧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