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巧那天晚上下大雪,車子開到半路就拋錨了。
就算是打120叫救護車,也未必能有車子開得過來。
望著副駕駛位漸漸迷糊的女孩,蔣屹尊咬咬牙,決定棄車,背著她步行去醫院。
他雖然衣著單薄,好在她穿得不少,身上又裹著毛毯,怎麼都凍不著。
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起初還跟他搭茬兒的女孩漸漸沒了聲息。
情急之下,蔣屹尊靈機一動,騰出一隻手,把她的小手放在了自己的喉結上。
“筱語,你摸摸屹叔的脖子是怎麼了?這裏居然有一個會動的疙瘩!快點幫屹叔摸著它,萬一吞下去就糟了!”
女孩不疑有他,兩隻手觸摸著喉結,不敢用力,更不敢鬆手。
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他邊走邊做吞咽動作。
終於到了醫院,醫生要為女孩洗胃,她卻有氣無力地哭喊著,“救救屹叔,別讓他把‘疙瘩’吞了——”
嗯,他當然沒有吞那個疙瘩,卻患上了有生以來第一次重感冒。
兩人住在同一間高護病房,足足半個月,才一起出院。
想到那段過往,戴俏忍不住在蔣屹尊的頰上叮了一口。
“屹哥,那時候不懂事,我好像都沒有對你說聲‘謝謝’。現在說晚不晚?”
男人的心早就被叮得宛如亂麻,支吾著回道,“不……晚……”
“謝謝屹哥救命之恩!”語畢,“啵兒”,又一口。
蔣屹尊倏然感覺腿軟,差點打個趔趄。
“屹哥,你怎麼了?”女孩心細如塵,自是察覺到了。
大男人趕緊穩住腳步,“沒事,可能是餓了。”
好吧,借口不錯。
才說完,肚子就“咕嚕”叫了一聲,倒是很應景。
其實戴俏也餓了。
——午飯時,兩人不約而同吃了一頓悶飯,能不餓麼?
晚餐無心事,大快朵頤到紛紛仰在椅子上撫胃揉肚。
反正氣氛又回到了之前的狀態。
不,比之前還要和諧。
隔天,周六,是駱心做手術的日子。
戴俏和蔣屹尊早早地趕到了尚都最好的私立婦產醫院。
其實蔣屹尊打心眼裏不想讓戴俏到這種醫院來見證這種手術。
可是他拗不過她。
戴俏不能不去,因為她答應過駱心。
駱心看上去很平靜,倒是蔣三爺,眼睛紅紅的,情緒一直遊走在崩潰的邊緣。
可縱然是萬般不舍,他還是把媳婦兒送進了手術室。
其實時間很短,不到半個小時,駱心就被推了出來。
蔣少恭跌跌撞撞地撲上去,詢問媳婦兒感覺如何。
——雖說是無痛人流,但畢竟是把身上的肉拿下去,他不信真的不疼。
駱心懨懨地搖頭,推說想要睡覺,便閉上了眼睛。
蔣屹尊和戴俏在病房陪了小半天兒,中午才離開。
走之前,女孩跟駱心道別,意味深長地捏了捏她的手。
駱心的目光不易察覺地亮了一下。
彼此心領神會,蔣太太的年度大戲已經拉開了帷幕。
第二天上午,戴俏又央求蔣屹尊帶她來看望了駱心。
照舊是陪了半天,中午才走。
轉天是周一,女孩得去上學,不能再到醫院陪姐姐。
戴俏不想坐輪椅,蔣屹尊便給她準備了兩隻帶臂套的手杖。
這種前臂杖既能輔助走路,又輕便、易於攜帶。
當然,少不了薑一橙這個人肉拐杖大力相助。
去個衛生間,打個飯什麼的,都得仰仗她的幫忙。
吃午飯的時候,戴俏先是打電話叮嚀駱心要注意言行,隨即又向蔣屹尊彙報了自己的狀況,然後才穩當當地吃東西。
薑一橙的飯量超大,戴俏吃不了,便在動筷之前把自己的食物分給她一少半。
剛放下餐盤準備開吃,支在桌旁的手杖驀然倒在了地上。
戴俏放下筷子,彎腰去撿,卻望見杖套被一雙AJ限量版給踩住了。
不用看臉,她也知道找茬兒的這位是誰。
“學長,你踩到戴俏的拐杖了……”薑一橙的聲音弱弱的。
四周忽然靜得瘮人,連咀嚼聲都驟然而止。
男孩沒理薑一橙。
戴俏能感覺到後腦勺被目光給灼燙,那是充滿敵意的目光。
她保持著彎腰的姿勢,扭頭斜睨他的臉龐,“請你抬腳!”
他卻歪著頭,瞧瞧吊在胸口的左臂,又瞧瞧她,“我問你,骨裂和骨折是一回事嗎?”
女孩緩緩直起身子,捋了下微亂的劉海,伸出左臂,“要不你用拐杖把我的左手也給打斷吧!”
男孩俯下身,低語道,“然後我再去把自己的右腳踝給摔成骨裂?”
“如果你願意,那就最好了!”她放下手臂,低頭吃東西。
他卻一腳把拐杖給踢開了。
好像撞到了隔壁桌女生的腳,驚呼聲乍起。
但,隻是猝然的一聲“啊”,旋即便沒了動靜。
宮雲澤歪著腦袋看向薑一橙,神情冷峻。
後者一愣,隨後便識相地把自己的餐盤挪到了一旁。
緊接著起身,去撿回了兩隻手杖。
不過,她不敢再跟“魔鬼學長”坐在一桌,放好手杖之後就端著餐盤去了別桌。
宮雲澤把手中一直擎著的餐盤放下,大剌剌地坐在了戴俏對麵。
“都看什麼看?不餓是吧?”掃視周遭,對著空氣低吼。
安靜半秒,咀嚼聲、說話聲、嬉鬧聲四起,仿佛從未中斷過似的。
戴俏默默地吃著東西,驀地,一塊超大超厚超級肥膩的豬肉被放在了她的餐盤中。
抬眼望去,男孩壞笑著挑起了眉毛。
“你不會以為事情就這麼結束了吧?”他痞氣十足地問道。
女孩努唇盯了他幾秒鍾,“不然呢?”
好吧,這是要開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