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豹子,以你的性子,關得住麼?”他挑著眉毛反問。
說的也是。
我不再踟躕,抱緊瓷壇,向外走去。
跟老板娘道別的時候,對方笑得花枝亂顫,“姑娘,走好喲……”
那笑容絕對是作給某人看的。
遺憾的是,某人目不斜視地穿過大堂,如過無人之境。
車子依舊是那輛邁巴赫,隻是後視鏡上多了個掛件。
細看,覺得眼熟。
“是被你拒收的那條項鏈。”明明在專心開車,他卻好像渾身都長滿了眼睛。
我“哦”了一聲,垂首,把臉頰擱在瓷壇上麵。
“人已經不在了,秀恩愛也沒什麼意義。在我麵前,你最好收斂點!”男人嚴正警告。
“哦……”我嘴上答應,腦袋卻沒有抬起來。
他不再執拗,卻明顯加快了速度。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車子在一棟公寓樓前停了下來。
隨即,三叔半擁著我上了十九樓。
“你把他放在那個房間,那裏朝西。”進門後,男人指著一扇門說道。
我收下了他的好意,去他指定的房間,把瓷壇安放在鬥櫃上麵。
他在門外催促,“放好就趕緊出來!”
我又摸了摸瓷壇,這才出去。
“喏,去主臥房浴室洗個熱水澡,然後就在那裏休息。床單什麼的都是我平時睡的,才換了兩天,應該不髒。”說著,遞給我一件浴袍。
我遲疑地接過來,“那,你睡哪兒?”
他看了一眼我身後的房門,“他在這裏,我不會跟你睡一間的。三間客臥房,想睡哪兒都成。”
說完,轉身走了。
我去主臥房洗了澡,吹幹頭發,疲乏地躺在了超大的圓床上。
歐梨香如影隨形、氤氳入鼻,沒多久就把我帶進了夢鄉。
清晨是被食物的氣味給勾搭醒的。
下床,趿拉鞋子循著香味找去,卻在廚房的流理台前看見了一個帥氣的背影。
“我做了煎餃、煮了清粥,還拌了一點小菜。你去洗洗手,很快就能吃飯了。”他沒有回頭。
待我洗完手回來,飯菜已經上桌。
味道是出乎想象的好。
我沒有誇讚,悶頭朵頤。
他也沉默不語,可能是沒睡好,食欲很差。
上午,他開車帶我去了“永思苑”。
在紀家爸媽的合葬墓旁邊挑了個不錯的位置,我親自選定五天後的吉日下葬。
——縱有千萬個不舍,總要讓耀揚入土為安才是。
之後這幾天裏,我除了吃飯睡覺,其餘時間都陪在耀揚身旁。
沒人打擾,仿佛偌大的一層公寓內隻有我一個人。
五天後,耀揚終於睡在了父母身旁。
我撫著pony,在墓前默然而立。
當年紀家領養我之後沒多久,整個福利院在大火中付之一炬。
二十八個孤兒,包括院長媽媽和四個義工阿姨,無一生還。
若不是我幸運,生命也就永遠定格在了九歲。
現在,對我有著再造之恩的紀家人都躺在了地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他們的血脈好好承襲下去。
許是老天也覺得悲戚,天空中漸漸飄起了細雨,如絲如織。
俄而,一方雨傘擎在我的頭頂。
“下雨了,走吧,著涼就不好了。若想他,再來看便是。”男人的聲線裏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我衝新墓深施一禮,又去給紀家爸媽磕了三個頭,這才緩步離去。
上車後,雨絲更加細密。
男人把車子開出墓園,走了一段路,拐向一處觀景篷,停在了下麵。
“雨勢不大,怎麼不走了?”我略有不解。
他抿唇望著風擋玻璃上的水滴,想了一會兒,轉頭看我,“你跟紀耀揚之間,就此過去了,行嗎?”
我不免蹙眉,“他才入土,我肚子裏還懷著他的孩子,能過得去麼?”
“話不可以這麼說,你得反過來想。”他長長地舒氣,“就算為了他,為了孩子,你也應該盡快走出來,不是嗎?”
“對不起,你的話我聽不懂。”我不想與其理論。
心情還在哀傷中浮浮沉沉,真的沒心思爭辯什麼。
男人盯著我看了良久,點點頭,“好吧!你我之間,真的不能再誤會疊著誤會了!凡事開誠布公攤到桌麵上,總比藏著掖著來得痛快。”
說罷,從裏懷口袋拿出幾張紙,遞給了我。
我一頭霧水,看看紙,又看看他,“這是什麼?”
他的臉色變得十分凝重,“你不是想知道我是如何斷定你要買墓地的嗎?這裏就有答案。看完你就全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