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乎我能像被剜掉半顆心髒似的痛到窒息嗎?
好想把昨天下午在醫生那裏聽到的話都告訴他,好想讓他知道我當時是多麼的無助,好想把自己對他的依賴全部展現出來……
然,心氣兒沒了,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
“駱心,你這樣對我公平嗎?”大手襲上我的下頜,用了力道。
遇強則強,“黑天鵝”徹底出來了。
“要不要我馬上伺候你爽一次?這樣會公平點嗎?”我的臉上是冰築的笑容。
他徐徐搖頭,濃眉緊蹙,“你認為我跟你在一起,就圖那點兒床笫之樂嗎?啊?”
我好像笑得更起勁兒了,“不然呢?你敢說我沒讓你舒坦嗎?你敢說我活兒不好嗎?”
他也跟著笑了,笑容疼疼的,“我不敢說。因為,我還沒有嚐試過足夠多的女人!等我多試幾個,才能判斷出你的活兒是不是最好的!”
乍然鬆開我的下頜,他敏捷地跳下床,“我現在就去試試別的女人究竟有沒有你那麼好的柔韌性!放心,一旦遇上比你強的,我會介紹給你認識。或者,你們可以切磋切磋,增進彼此功力!”
說完,徑自去沙發那兒收拾電腦。
彼此心照不宣,這是給反悔留出了時間。
我應該跑過去的。
不消抱住他,隻要我跑過去,他就能回身把我擁入懷中,——我有這個把握。
但,心理的疲憊操縱了身體,我像一具屍體似的,靜靜地仰臥,一動不動。
他收拾完東西就走了。
房門被摔得山響,腳步聲一直綿延至走廊盡頭。
許久之後,我噙著眼淚睡著了。
夜裏,又做了那個噩夢,內容有所延續。
眼看那對年輕男女先後吐血而亡,地板上的小女孩不止沒哭,甚至還露出了稚嫩的笑意。
我蹲在她身旁,問她為什麼不哭反笑。
她轉頭看著我,玄妙地說了一句,“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聽聲音,仿佛成年之後的我。
我伸出雙手,想把她從冰涼的地板上抱起來。
指尖還沒有觸到她的身體,夢醒了。
這次居然不是哭醒的。
撒目四周,房裏隻有我自己,三叔沒回來。
摸到他留下來的備用手機,點亮,一條信息都沒有。
足見,他真的憤怒了。
不是說男人在憤怒的時候會想要征服女人的身體嗎?
那麼,他會嗎?
猜疑變成了利爪,狠狠揪扯我的心髒,令我痛得呼吸困難。
捱了幾分鍾,我抖著手指,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輸入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還剩兩個數字的時候,決然退出了撥打界麵。
——如果他此刻正在某個女人身上賣力“嚐試”,而我又親耳聽見,那,我剩下的半條命必丟無疑。
這個男人真的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我沒有膽量去賭。
把電話放好,我強迫自己睡覺。
隔壁還有個將要隕落的生命在等著我去照顧,我的身體,承擔著他的重量。
睡睡醒醒,熬到天明。
好不容易等到李醫生來上班,我緊隨其後進了醫生辦公室。
“想出院是吧?”他換上醫生袍,低聲問道。
我點點頭,“日子不多了,想帶他出去走走。”
李醫生抿唇頷首,“再觀察三天吧,正好可以係統地幫他鍛煉坐姿。到時我會把醫囑寫得詳細點,你多加注意便是。”
“謝謝。……出院之後還需要打針吃藥嗎?”我踟躕問道。
他的臉色變得凝重,“打針就不必了,口服藥還是得吃,盡管未必會有什麼確切的效果。再有,一旦病情惡化,如果經濟條件允許,最好還是讓他住進來。不為別的,隻為減輕點痛苦。”
“好。”我強扯笑意,“李醫生,關於耀揚的所有病曆資料,除了我之外,請不要透露給任何人,可以嗎?”
“任何人?包括你的男朋友?”不知道醫生為什麼會這樣問。
“是的。”我沒有心思去猜測原因。
李醫生鄭重承諾,“好,我會保密的。”
之後的三天,耀揚很積極地配合醫護人員幫他鍛煉坐姿。
而三叔,始終沒有現身,也沒有打電話,甚至連個信息都沒有發給我。
我把全部時間都用來為出院作準備,並未主動跟他聯係。
人心,大概就是這樣一點點走向死亡的。
三天後,耀揚出院。
他的下半身動不了,隻能仰仗輪椅的幫助。
走出康複中心的時候,耀揚舉起右手觸摸陽光,說了一句令人心酸的話。
“心心,三年了,哥終於重見天日!”
我幫他正了正棒球帽,俯在他耳畔喃問,“哥,你準備好出發了嗎?”
他靠在椅背上,氣聲十足,“準備好了!跟心心在一起,哪裏都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