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映森一行人來到‘文河橋’的時候,天色已經快要黑了。‘文河橋’形如彩虹,都是青條石砌成。遒勁的歲月堆積,讓它散發出無限的凝重味道。當你走上它沉默的軀體時,你都會湧出安逸、遐想如水的情愫。他一個箭步就跨到了橋的中間;他雙手伏在石欄幹上、放眼看去;那是一片平靜的開闊水麵!映著那暗暗的天空,河麵也變成了墨墨黑濃縮的海。它雖然沒有大湖的氣派,卻有非常的江南味。幾條小船泊在岸邊,漁夫正在挽繩卸貨。岸邊上的蘆葦叢起起伏伏;仍然沒有逝去生存的痕跡、還是那樣的‘沙沙’淺唱低吟、在蘆葦叢中,還有不歸家的鴨、鵝,依舊留念水中的肥美,傾情的貪婪著想要的美味。
在幾株遮天接水的老槐樹下;有幾間半岸半水的房子,木板為牆、竹條為門窗、茅草做屋頂。大樹幹上掛著一塊木牌,上麵寫著‘河畔人家’。朝著河麵的屋簷下、掛著幾盞紅燈籠;上麵寫著‘臨水是半仙’幾個大字。
林映森今天晚上的心情就像塗了一層厚厚的蜜,甜透了!在江溶雪的麵前,他從來沒有受到這樣親密隨意的待遇。這是他青春的光榮,是他彌足珍貴的財富。他不由自主的輕輕的說;“美呀!在這裏真的讓人忘了時光的遊走!”
幾個人都站在林映森的身邊,看著這一片風景,覺得它是在擁抱每一個人樸素的情懷。你如果沒有任何奢望的時候,往往是心裏最能萌生不同凡響的最佳時刻。不經意流出來的愛,是最能打動人的。
林映森用淺淺的笑看著所有的人,他想感謝每一個人,但是他在這個時候,他一下子都變成不會說話了。他用手理了理拂在額前的頭發說:“小江、你是在江南長大的;但是你現在站在‘文河橋’上,你能分得出這裏是江南還是江北?”林映森想抓住江溶雪的手,他不覺得這是一個輕浮的舉止,而是迷糊了地域的概念,他需要一個故鄉知音,在這水麵的橋上走到彩雲間去。他沒有說一句讓人曖昧的話;他覺得自己長大了。
江溶雪向林映森微微的移動一步,悄悄的向林映森仰一下脖子,清新秀逸緩緩的說:“江南、江北的水都是一樣的;我從來沒有覺得這裏的水、與家鄉的水有什麼不同!”
“是的!我也是這樣認為的;不要說是江南、江北的水,就是全中國、全世界的水都是連在一起的。你別看這一汪河水在城裏彎彎曲曲的轉著,都與大城河連在一起,大城河與長江水彙在一處,你看它是這樣的平靜,誰能想到它明天會與天邊的海連在一起的!我們能夠在一起,不也是注定天生的緣分。江南、江北的都走到一起,成了這石橋上最好的朋友。生活裏有這樣的夜晚多麼讓人神往;我們就希望永遠地向前走去、一直就這樣走下去、等我們的頭發都發白了再回到這裏!然後我們就一起笑,笑得返老還童。就這樣走過幾個世紀,永遠、永遠都沒有結束的時候!”
“林映森!你看著河水,說了這麼多讓人聽、而又不想聽的話!”展春輝對林映森的話有些迷茫!她想到了自己與周水源的關係。能夠與他在一起是無比幸福的。這樣的幸福會象這橋下的水,隨著時光的流淌,會留給自己許多未知的東西嗎。她看看周水源;一臉的靜謐、修眉下那雙眼睛就是一幅蘊暈迷茫的水墨畫、讓人難以揣摸他真實的麵容。
江溶雪沒有仔細的去想林映森的話,她的淡然、從容、早已把小小的年齡拋得遠遠的;她沒有把自己停留在淺薄上,她注定要與尋常的人不同。庸俗、超越理智的情感,是難以左右自己方向的航程。
“小江,你覺得我說的話對不對?今晚上你就真的不想和我說什麼?”
林映森視若旁人,伸出手將他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放在江溶雪的肩上。江溶雪沒有看林映森,悄悄的讓了一步,林映森的手仍然沒有放下來,依舊停留在空中。
“我不是聽你說了嗎,這個晚上我覺得很不錯,已經很可以,還要說什麼?”江溶雪娉娉婷婷露齒一笑:“河水默默無語;它沒有覺得寂寞、它的渾厚不需要人去了解、如果一個人想要知道自己許多難以知道的東西,自己就覺得自己非常沉重;還是放掉不必要的念頭,人就會變得輕鬆、灑脫起來!你也許不會讚同我的看法,其實現實就是這樣!”江溶雪說話的時候,並沒有看著林映森一眼。她覺得今天晚上給林映森的已經夠多的了。她輕輕的打開這個門,不是一下子就讓他徹底地闖進自己的世界,她沒有放開這個度,林映森是突然間不知所措,他太自信了。
林映森是在一個字一個字地聽著江溶雪的話。他心裏深深明白,江溶雪對自己態度的突然轉變;仍然沒有知道其中的原因,他隻能知道是自己的魅力和與其相媲美的背景。在這個城市裏,無人能出其左右,能有的也不過是望其項背,難以追得上。那個阿雨說到底不過是生活裏的匆匆過客,沒有多久就會煙消雲散,他太微不足道!他用趾高氣昂的姿態說:“小江!你沒有覺得今晚你與往日是不同的一個人?”
“哪裏呢?是你想多了!季節之換還要幾個月、何況是一個人、不會這樣快!”江溶雪用手指指著林映森說:“你呀、在這樣的場合、怎麼就隻顧我們說話,這裏還有他們呢!”
“奧!我知道了。”林映森若有所悟。他覺得有些沮喪,自己所做的一切,已經費盡心機,可是仍然沒有達到目的。他幾乎失去自信心,感到自己在江溶雪的心裏仍然沒有位置,不經意中他就沒有方向。
他執著的看著江溶雪;“你想讓我怎樣做?會使你滿意呢?”
“這些都是不重要的!你該怎麼樣就怎麼樣!那是你自己的生活,不要在乎別人的意誌。我從來沒有要求你做什麼讓我滿意!”江溶雪走到林映森的身邊語重心沉長的說:“你不是小孩子,不要象‘人間四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