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複如常的李宵然看著眼前的一切,眼中毫無感情,胸口卻充斥著無邊無際的空虛。
他墨色的衣擺沾了雨水,在泥濘的地上拖拽出一條濕痕,踩著鮮血淋漓的青磚,他慢慢走出了燕返樓。
他腦海中閃過那個錦衣華服、語出輕佻的修士模樣,那個人才是真正的李宵然。
他隻是因為覺得新奇好玩,殺了他後,就替代他來到燕返樓,得以短暫體會到“生人”的情感。
那種感覺並不壞,可他好像被騙了。
沒關係,他們都死了,因為不夠強大。
隻要他足夠強大,那就誰都不能傷害到他,隻要殺掉就好了。
他這樣告訴自己,可單薄的身子一直在發抖。
雨越來越大,視線所及都是白茫茫一片,他像隻失怙幼獸,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
李宵然的身體跟著這段思緒顫抖,一陣冷一陣熱時,耳邊忽然傳來細碎的聲音,像是老鼠在咬木櫃。
他睜開眼睛,碧色羅帳那頭,散發著一點瑩潤的微光,奇怪的的細碎聲就是從那裏發出來的。
他蹙了蹙眉,“你在做什麼?”
恰好用離朱樹枝削出了一個簪子輪廓的李蜜芽嚇了一跳,慌忙將作案工具藏進被子裏。
大魔王怎麼醒了!
她的聲音隔著羅帳透了出來,“沒什麼?幹爹,這麼晚了,你還沒睡嗎?”
“雨聲太大,吵得本座睡不著,倒是你,半夜用靈氣點燈是做什麼?”
她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我睡覺有個壞習慣,喜歡點著燈,不然睡不著。”
“哦?”李宵然顯然不信,似笑非笑,“那剛才那種悉悉索索的聲音?”
她趕緊道:“磨牙!我睡覺還有個怪癖,就是喜歡磨牙!是不是吵到你了?”
李宵然忍不住笑了起來,“你怪癖可真多。”
“是,是埃”
不知為何,明知道她是在插科打諢,心裏竟然莫名安定,夢境帶給他的不適也驅散了些。
他心血來潮,起身朝她而去。
李蜜芽心裏咯噔一下,聲音慌亂,“幹爹,你要做什麼?”
狗弟弟又抽什麼瘋?
他坐到了床邊,將羅帳掀了起來,凝視著她,“左右本座也睡不著,你快入睡,好讓本座聽聽你磨牙的聲音。”
李蜜芽拳頭握住又鬆開,不愧是狗弟弟,真是個討人嫌的幼稚鬼,她垂著頭道:“被人圍觀,我會睡不著。”
他卻笑了起來,好脾氣道:“沒關係,本座哄你,你快躺下。”
哄她睡覺?
李蜜芽懷疑自己聽錯了,微微瞪大了眼,脫口而出,“你會哄人睡覺?”
他興致勃勃,“本座見過有母親在孩子哭鬧的時候都會唱小曲來哄,孩子很快就睡著了,看來哄人睡覺簡單的很,隻要會唱小曲就行。”
李蜜芽:“……”
唱小曲哄自己睡覺?大魔王不會是腦子出什麼問題了吧?
可瞥見他一副躁鬱的樣子,她忽然靈光一閃,“幹爹,是不是這天氣你睡不著?你很討厭下雨天對不對?”
她仰著臉看自己,眼中又是那種機敏狡黠,仿佛要把他看透。
他下意識避開她的眼睛,心口一顫,好像是結痂的傷口發癢,渴望著被人輕輕戳一下。
他冷著臉起身,“胡說八道。”
誒?真的讓她猜中了?
李蜜芽好奇的目光一直跟著他,他臉色瞬間陰沉。
怎麼又生氣了!
怕他又來折騰自己,李蜜芽連忙從床上起身,披了件外衣,來到他麵前,“左右睡不著,不如我陪幹爹說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