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一下,頓時笑了起來,漂亮的容顏煥然生花,大大方方:“那就打擾了。”
男主可真是大好人啊!
雨絲綿密,珠連玉綴,幾枝桃花探出青白交加的牆垣,香露滴瀝。
江城建築風格含蓄,宅子建得高低錯落,犬牙交錯。
李宵然衣擺輕動,黑貓一般遊走在狹小的牆壁上,凝望著牌匾上的陳府兩個字。
涼月郡的綢緞是有名的貢品,而陳府就是靠綢緞發家的富戶。
此刻霧蒙蒙,雖然是白天,但風雨如晦,富賈府上都點起了燈籠,遠遠看著,一片燈海浮沉,燦然如星。
而陳府門前隻掛了兩個慘白的紙燈籠,淒涼且陰森,風一吹就仿佛要熄滅。
宅院內隱約傳來婦人嚎啕哭聲,“我兒礙…你怎麼忍心年紀輕輕就拋下娘去了啊?”
年邁的陳老爺雙眼浮腫,癱坐在椅子上,疲憊地看著地上白布遮擋的木板,擺了擺手。
“先抬去佛堂吧,三日後下葬,還有,把夫人扶去休息,人已經死了,再哭也不會活過來,隻會傷神。”
奴仆恭敬應聲,抬木板的抬木板,扶夫人的扶夫人,有條不紊。
不一會兒,堂內隻剩下陳老爺一人,坐在燭火前發呆。
他看起來雖然恍惚,卻並不怎麼傷心,搭在圈椅上的手一直顫抖,眼裏帶著瘋狂的底色,喃喃囈語,“芸哥兒,我是你老子,我想活著,這沒錯吧。”
李宵然落在牆垣,與蒼蒼天色幾乎融為一體。
抬著木板的仆人打著燈籠從底下經過時,一陣風吹過,恰好吹開掩蓋的白布,啪嗒一聲,木板斷裂,青年的屍體重重落在地上。
李宵然掃了一眼,看到青年胸口的豁然大洞,忽然笑了起來。
好個父慈子孝。
“木……木板斷了。”
“哎呦,少爺胸口這麼大的洞怎麼來的1
“噤聲1
仆人手忙腳亂,收拾殘局,李宵然卻飄然離去。
不世珠的下落他已經知道了,自私的父親借珠換命,三日為期——不世珠是神物,落到修士手中可以窺大道,落到凡人手中可以滿足心願。
不出多久,那些正派人士肯定會介入,到時候,他隻需要坐收漁翁之利即可。
他隱隱期待,到時候大鬧一常
一盞盞燈籠從身邊輾轉,小巷裏清脆賣花聲傳來,帶著女兒家特有的嬌訛,“賣花嘞——”
賣花的少女望見他丹青難描的穠豔顏色,臉頓時紅了,支支吾吾道:“哥哥,買朵花麼?今日山上新采的,很新鮮。”
他腳步一頓,忽然想起客棧裏給自己準備驚喜的少女,掃過花籃,挑了一簇金黃色的向日葵,“就這個吧。”
這個顏色和她穿的衣服顏色差不多,那衣服襯她,想必花也是。
滴滴答答的雨不停下,少年抱著一簇向日葵快步回到客棧,唇角的笑怎麼都壓不下來。
等會如果她問起來,就說路上隨便摘的,就當作她送給自己禮物的回贈。
禮尚往來。
雨水沿著少年的玄色外袍一線下墜,彙聚到長靴下,暈成一灘墨色,向日葵花瓣上卻沒沾到一滴水,他覺得沾水後蔫噠噠的向日葵很醜。
推開房門,雨聲如同鼓噪的心跳,與潮濕的風不期而遇,裏麵卻是空無一人。
李宵然環顧了一圈,臉頓時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