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年伸手攬過蘇牧婉的肩膀,輕拍她出聲喊她的名字,“牧婉。”
“我沒事。”蘇牧婉開口應道,她真的沒事,不需要安慰。她隻是有一絲難過而已,畢竟周書芸是她的媽媽,外公唯一的女兒。
其實她有時候甚至要感謝周書芸,如果周書芸當初將她丟棄了而不是送回了清河鎮,那麼也就不會有現在的她,也許她就不會遇見陸景年,也不可能和外公生活那麼多年。
有多久沒有想起外公了,最近的一次夢見外公是三年前,她懷孕的那段時間,轉眼已經過去這麼久,外公再沒有出現過,是對她失望了嗎?還是生氣她這麼多年不曾去看過他。
又或者是怪她對周書芸不管不顧。
蘇牧婉在醫院裏守著,等到第二天早上,蘇牧晨勸蘇牧婉和陸景年早些回去休息,醫院裏他和喬欣守著就可以,但是蘇牧婉拒絕了。
“不用。”蘇牧婉一直坐在病房門口的長椅上等著,她想等周書芸醒過來,蘇牧婉知道周書芸肯定會醒過來的。
下午兩點,周書芸轉醒,醫生給她做了檢查之後對蘇牧婉一行人還是搖搖頭,隻說,“病人一直在喊蘇牧婉,你們誰是蘇牧婉,進去看看她吧。”
蘇牧婉穿了無菌服進了重症加護室,她不知道為什麼周書芸在彌留之際想見的人是她。
周書芸掛著氧氣罩,她很艱難地看著蘇牧婉,示意蘇牧婉走近一些。
“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的?”蘇牧婉走近,出聲問,她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很平靜。
周書芸的左手伸高,將氧氣罩給摘了,她哽咽著對蘇牧婉說道,“我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牧婉,找你來,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等我死了,請你把我和你爸爸,不,是祁哲埋在一起。這一世我們夫妻緣分太短了,來生我們要好好在一起。”
蘇牧婉沒有說話,她真的覺得周書芸太過執著了,執著愚蠢到可怕,可又能說什麼呢?
從頭到尾,一直是周書芸在說話,等她說完了,蘇牧才離開。
從重症加護室出來以後,蘇牧婉便和陸景年決定回去了,坐在車子裏,蘇牧婉沉默安靜,不發一語。
“牧婉,怎麼了?她和你說了什麼?”陸景年知道蘇牧婉心裏肯定不好受,蘇牧婉進病房那麼久,這中間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情,隻是蘇牧婉不說,他在醫院裏也沒有問。可是他不想瞧見蘇牧婉難受,更不希望她不快樂。
蘇牧婉回了神,她看了眼陸景年,隨即又抬眸望了眼窗外,今天的天氣很不好,烏雲密布黑雲壓城,給人一種格外壓抑的感覺。
“她說她很後悔,後悔把我生下來。”蘇牧婉說著就笑了,她的笑容滿是諷刺,是對她自己的嘲諷,多麼可笑,她從始至終都是多餘的。
陸景年忽然把車子開到路邊上,停車。
他解開了安全帶,俯身將蘇牧婉擁進了懷裏,“牧婉,你還有我,我很感謝周書芸當年生下了你,才有今天的你,我才能夠和你在一起。”
“其實我並沒有那麼恨她,過去了這麼多年,我早就已經放下了,她不過是一個被愛迷糊了腦袋的女人而已,而我不過是個意外,她雖然沒有在我身上投入愛,但是也沒有對我太壞。而我早已經習慣了沒有父愛和母愛。”蘇牧婉沉聲開口,她卸下了所有的偽裝,把心裏話告訴陸景年。
“牧婉,如果你想哭的話,就靠著我,你有我。”
蘇牧婉原本不想掉眼淚的,她一直強忍著,可是陸景年的話直接戳中了她的淚點,眼淚根本不受控製直接掉落下來。她沒有哭出聲,靠著陸景年無聲掉淚。這些年,她隻要想到自己是不被父親和母親期待的,隻要想到曾經所經曆的那些,心口便疼得厲害。
一直靠著陸景年,蘇牧婉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後來直接睡著了。
陸景年見蘇牧婉睡著了以後,動作輕緩地將她靠在副駕駛上,而他則勻速開車往陸園方向去。
蘇牧婉是真的累了,一直到陸景年開車回陸園,抱她回了房間,都沒有醒過來。
心裏太多的事情,所以才會一直陷在夢裏。
她夢見了小時候,那時候她剛回蘇家沒多久,周書芸其實對她並沒有那麼苛刻的,雖然比不上對蘇雲曦,但至少不會對她太差,隻是後來因為蘇祁哲不喜歡她,所以周書芸對她的態度便完全變了,似乎她的存在都是為了蘇雲曦。蘇家所有人的眼裏隻有蘇雲曦,而她隻是多餘。
被噩夢所困,蘇牧婉猛然醒來,便瞧見陸景年從外麵走進來,他提步走到她的跟前,平靜的出聲說道,“牧婉,周書芸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