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著小雪,銀紅鑲邊的緞麵長靴踏著大步朝褚宅前廳跨來。一根長辮,底下係著一枚琺琅金扣,一身黑底金色暗花的刺繡長袍,對襟的盤扣是平民不敢任用的龍頭鳳尾,腰際佩戴的兩枚玉佩當啷作響。
似乎聽見了屋內傳出的聲響,男人英朗的俊眉微蹙,略帶妖冶的一雙鳳眼也稍稍眯起,加快了腳步。
“老爺,老爺!攝政王來了!”侍從趕緊從門外踉蹌著跑進來,伴隨著兩聲玉佩碰撞出的脆響,男人闊步走進了屋內。
剛給了褚詩蓮一巴掌的褚老爺臉上的怒氣還未散去,確也不得不立馬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低著頭。
聽到攝政王的名頭,褚詩蓮隻能收起驚愕的表情,強壓內心的委屈與憤怒,後也刻意橫跨一步,跪在與褚老爺稍遠的地方。
司徒掣明白攝政王前來的原因,嘴唇蒼白,額前滲出細密的汗水,也連忙跪在地上行了大禮。.
要知道,他最怕的就是自己這位權勢滔天的皇叔!
唯獨祝嫿,還沉浸在剛才褚老爺為了她給了褚詩蓮一巴掌的暗爽之中,不僅沒聽清侍從的話,甚至也沒有跪下。
“哼。”攝政王眸子一暗,嗓音低沉的悶哼了一聲,稍稍抬手示意眾人免禮。
褚詩蓮稍稍抬起眼瞼掃了攝政王一眼,沒想到竟如此年輕,他膚色白皙,薄唇緊抿,骨子裏的貴氣襯得他緊蹙的眉目都異常好看,螓首膏發,豐神俊朗,偏偏那一雙眼又透出一絲瀟灑不羈的意思。
“攝政王駕到,有失遠迎,失禮了。”褚老爺雖說站起了身來,可還是垂著頭,身子緊張得有些冒汗,沒想到他這等小小的縣令,竟然能見到攝政王,甚至即將跟丞相結為親家!
傳聞,攝政王符墨自幼幫著先帝征戰南廣,是先帝最信任的兄弟,先帝駕崩後,便將自己年僅五歲的獨子交到了符墨手中,授其攝政王之位,鑒於新皇年幼,這位攝政王現在可謂是權庇天下。
而司徒掣作為皇太後娘家最為受寵的一個,又是當朝左丞相司徒軒和的孫子,也是大將軍司徒豐毅的次子,雖說有個一官半職,可到了京城與自己的這位皇叔相比,實屬小巫見大巫。
符墨這一眼望去,屋內居然還有人見了他不行禮的,扯了扯嘴角,自顧自落座上席:“拖出去。”語氣淡然,神色平靜。
身後的侍衛立刻走上前來,作勢就要將祝嫿駕著胳膊拖出屋子。
司徒掣才注意到祝嫿沒有下跪行禮,臉色煞白,餘光掃了褚老爺一眼,沒曾想到褚老爺這個當爹的隻是深深的把頭磕在地上,裝作根本沒察覺這件事的樣子。
司徒掣立馬下跪匍匐在符墨麵前:“皇叔!嫿兒也是被皇叔的威嚴所震懾,才忘了禮節!還望皇叔大人有大量!”
“嗬,我以為這是褚家新來的婢女才這麼不懂規矩……”符墨端坐,打趣道。
祝嫿被兩個侍衛給拖著,眼看就要拖出屋子,急忙哭了起來,梨花帶雨,細弱的嗓子都沙啞了:“爹,爹!”
“攝政王,的確是小女不懂事,沒見過什麼世麵,還請攝政王高抬貴手!”褚老爺聽到司徒掣為祝嫿求情的聲音,知曉了祝嫿在其心中地位,內心真正攀上司徒家的狂喜還沒落下,便聽到了祝嫿的叫喊,竟嚇的直冒冷汗。
符墨修長的眼睫稍稍眯起,在祝嫿即將被拖出屋子的時候抬手攔了下來。
祝嫿被兩個侍衛給扔在地上,原先那挽還算整潔的青絲也淩亂起來。
祝嫿本身就是褚老爺的野種,近來受盡百般非議,現在又被這個攝政王給這般淩辱,心中寫滿了不甘心,確也無處抒發,幹脆趴在門框邊上低聲抽泣起來。
符墨掃了一眼坐在一邊“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褚詩蓮一眼,說道:“原先盛傳春陽城褚家獨女聰慧非凡,褚老爺怎麼現在還又多了一個女兒?”
褚老爺後背一涼,哽咽著回答道:“這,這的確也是我的小女兒,先前流落在外,現在終於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