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嬈再次醒過來時,睜眼看見的便是熟悉的軟羅煙帷幔,這正是她的屋子。她還在想自己是不是又死了一回之後再次重生,就聽見旁邊丫鬟驚喜的聲音,“姑娘,姑娘醒過來了。”
她想要抬手掀開被子,剛一動,手上就傳來巨疼,連抬起都沒有辦法。正在她糾結的時候,眼前飄來一團青影,急匆匆地問:“阿嬈醒過來了嗎1
女子動作風風火火,但是抓著小姑娘的動作卻很輕柔,仔細地看著麵前的小姑娘。
小姑娘本就嬌弱,頭上還綁著紗布,整張臉特別小,臉上白白淨淨沒有一絲血色,一雙圓圓的眼睛盛滿了淚水,可憐巴巴地看過來。程氏又是哭又是笑,“幸虧,幸虧你沒出事。那兩個殺千刀的賊人都是沒有心肝的,竟然連小孩子都綁。就是可憐我的阿嬈……你要是事情,可叫娘親怎麼活。”
程氏年輕時便有些強勢,做事風風火火,唯一的柔情都給了這個像了自己五六分的孩子。也有不少人在背後詬病說她對女兒寵愛太過。程氏看著這是淚花閃閃的女兒,“呸”了一聲。他們都懂什麼,這麼嬌嬌軟軟的女兒怎麼不讓她更心疼幾分?
聽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陸雲嬈還有幾分不真切,看著年輕幾分的母親,一下子就哭了出來,“娘親,真的是娘親嗎?”
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她後麵的話明明就已經說了出來,卻沒有任何聲音。陸雲嬈圓圓的眼睛裏都是驚懼,下意識說:“我這是怎麼了?”
“你不記得了嗎?”程氏疑心她是傷了腦子,頓時又變得小心翼翼,“前天是元宵節,你同府上的人一起出去玩,結果不小心被賊人綁了,還是忠勇侯府的大公子將你救回來的。”
陸雲嬈頓時沉默下來,這明明是她十四歲那年發生過的事情,可她不是按照雲方道長的預言,死在自己十八歲的時候嗎?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還有些肉感的手,仍舊在震驚當中。
她出身定北侯府,那個被雲方道長斷言要出一位皇後的定北侯府。
雲方道士是得道方丈,聽人說他能預知未來事,曾幾次來京預言了幾場大的災害,讓朝廷提前做好準備,挽救了無數百姓的生命。正是因為如此,雲方道士極受世人推崇,所說之話都被奉為神明之音。
而雲方道士極少預言,在為數不多的幾次預言中,有兩條都是關於定北侯府。
第一條便是定北侯府有鳳命,陸家的姑娘中要出一位皇後。
要是一般人說得話,說不定要被當成藐視皇家之語,被關進大牢。可這是雲方道士的話,豈會有錯。時下的人全都當了真,聖上雖意思不明,卻也在府中幾個姑娘稍長些的時候,讓宮裏的嬤嬤過來教些規矩。而後她的長姐也真的成為太子妃,隻差一步便能母儀天下。
而差的那一步則在太子身上,太子謀反被當場誅殺,
太子被誅,而作為太子妃的母家,定北侯府也受了牽連。若不是當時爹爹已經進了內閣,力保侯府,隻怕侯府也要一並受罰。可就算是保住了侯府,長姐卻沒能夠被保住,三尺白綾之下,連入殮都不能。
那時爹爹唯一慶幸的便是,雲方道士說的話未必都能靈驗,那麼他說的另一則預言“此女活不過十八”也可能不是真的,他萬般疼寵長大的女兒定能夠平平安安。
可陸雲嬈還是死了,死在自己十八歲生辰的時候。誰曾想到,一睜眼她又回到自己十四歲那年。
這時候長姐還沒有出嫁,爹爹還是吏部尚書,哥哥還是前途無限的狀元郎,二哥也沒有遠走塞外再也沒有回過京城。一切的災難還沒有發生,還有挽救的餘地,她頓時又哭了出來。
程氏以為她疼得厲害,連忙讓人去請大夫,確定小姑娘隻是一些皮外傷之後,又放心不少。她抱著依偎在自己身旁的女兒,“你是怎麼了,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
陸雲嬈有滿腔的話想要說出來,關於長姐的婚事,關於即將要降臨在定北侯府頭上的災難,可是嘴巴張張合合,發出的卻全部是氣音。她頓時急得臉上都是通紅,嚐試性開口說話,發現說到有關於未來的事的事情時,她的嗓子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完全發不出一點聲音。
難不成重新活一次,那幾年後發生的事都不能說?
程氏見她想說又說不出的樣子,以為她是被這次事情嚇得狠,自己的一顆心都要化了,連忙去哄,“娘親就在身邊呢,阿嬈不怕的。”
陸雲嬈眼睛又是一紅,被程氏哄了很久之後,才緩過精神。
這是陸林則正好過來,看著女兒精神大好,才放下心。他此時目光柔和地看著小姑娘,摸著女兒柔順的小辮,話語中多了幾分慶幸,“也多虧了江家的大公子正好路過,救了阿嬈。阿嬈既然醒過來了,理應去忠勇侯府一趟致謝的。”
“女兒才醒過來,遲上幾日不成麼。”程氏心疼女兒要折騰,美目瞪了過去。
陸林則前段時間已擢升為吏部尚書,對妻子卻極為尊重,正要答應下來時,就見女兒突然仰著頭看向自己,聲音還透著幾分虛弱,“救我的人是江家的大公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