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雲紫輕歎一聲,搖了搖頭,“接引既已隕落,一切因果俱都消失。我……”……我又能怎麼樣呢?將接引座下八大佛陀一時都殺個幹淨?先前就聽說,接引一死,長生天幾乎陷入動蕩中。這段因果的源頭已經消散,卻又引出後麵的是非來。至於其中牽扯的一切,卻終究跟她無關了,再勉強執著不放,才是……真的入了迷障吧?
……呼。“我……我們總要為自己活的。其他人的恩恩怨怨,牽扯來牽扯去,於我們,卻大可不必涉身其中。於世上修行,總要保持一顆公允心才好。……花兄今天來的正好,陌是對弈國手,我是不敵的,要不,你來試試?”
花千陵一怔,望了望陌,然後喜笑顏開,“那敢情好呀。我正愁找不到對手呢。來來來,陌是吧?讓我花千陵來會會你。”陌垂下眼簾一笑,也不再提靈秋萬琨之事,隻輕輕答了聲,“好。”
前塵往事……至今都如煙了。那麼今後呢……活著的人,始終還要活下去的……是不是?雲紫看著他們二人又擺起棋盤,碧沉的眸子雖是看著那邊,但眼神卻終於迷蒙起來。
…………
這一日過後,雲紫隻覺得一顆道心徹底解放出來。再無拘束,再無束縛。花千陵有時邀請她去參加坊市大會,她也欣然而往。她晉升蛇皇後,一舉一動貼近天道,道法自然。人們雖覺得她氣質飄渺出塵美麗,卻偏偏就含了一份親切自然。她就單單坐在那裏,自在地說話做事,人們也不會感到來自她身上的威壓。如空氣陽光水份,她靜靜地坐在一角,含笑看著這世界。
經此一役,她徹底看開。於是也不再刻意隱瞞身份,或許有識得她的,知道她便是那新晉的仙帝,她也不置可否。至於花千陵是不是知道,她並不在意,隻是待這些朋友的態度一如往昔便是。
因為隱在無盡海靠南冥天的這邊,最先來拜訪的,卻是南冥天的鄔茂増。隨行而來的,還有當年神采飛揚的雲少。鄔茂増倒是一個滿含韻味的中年人。他的須發雖是全白了,但皮膚光潔,兩眉飛揚,倒是個中年美男子。鄔靖雲雖是他的孫子,和他站在一起,兩人麵目七分神似,卻竟如父子一般。
與鄔茂増一番詳談,雲紫始知自己對帝魄的了解不過皮毛。帝魄不僅滿含創造生機,且能讓帝魄之主感應到信仰之光。在信仰之光的淬煉下,仙帝的體魄會不斷神化,後麵會產生什麼結果,實難預料。鄔茂増也坦言,天界現有仙帝都在探索之中,大概除了督天者所知會更多一些,其餘都在自己摸索,以求早日飛升到神界。
隻是當雲紫問道神界又是何界時,鄔茂増也隻能苦笑相對。神界之神秘,未去過的人,卻又哪裏說的出來。隻是古有這般傳說而已。此後雲紫便偶爾去南冥天鄔家堡中做客,修行上有什麼疑問,也能與鄔茂増相互探討。待熟了後,一日,雲紫問鄔靖雲道,“當年我初到天涯海角城,無權無勢,為何得你鄔家另眼相待?”
鄔靖雲在亭中怔了怔,最後苦笑道,“前輩問起,靖雲隻好說實話了。其實當年靖雲苦戀林家的小白,哪料得小白……卻一心屬意孟無歡。靖雲得知無歡對前輩深有好感,尚寄希望能撮合……咳。”他訕訕地整了整臉色,“這些當然早就過去了。小白當年於泠葉之戰後就跟著無歡去了如意天,甚至連林二叔的殘骸未及送回,可見她的心意,實不可更改——”
“林皓白的……”雲紫怔住,好半晌才問,“他……被葬在哪裏?”
“先前聽說是在不動峰,後被他們接回東極天的宗陵了。……前輩竟不知道麼?”鄔靖雲頗為意外地看著雲紫,隻見那素色蓮裙的女子怔在那裏,口中輕喃,麵容上現出一絲悵惘來。
如此……也好。他也算是落葉歸根了。有他的宗族,他的親人守護,他的英靈當不至於寂寞才是。倒是接引已死,長生天陷入動蕩崩亂中,自己當年所言的對林家的“交代”,卻要另尋途徑了。……至多,自己對林家一脈,總存一份關照之意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