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一現的天宮,每次最多開啟半日時光。留給她的時間確實不多。當下雲紫再不遲疑,快步走至上古傳送陣前,手中瑩潤光澤一閃,現出一塊月牙色青鳥形狀的令牌來。這正是她當年於紫極地宮內層中,所得的那塊上古傳送符。
洪荒大陸時,天之高,地之遠,不能被生靈所盡知。有大神通者,便在極遠的兩地,運用頂級的空間力量,建立起超遠距離的傳送陣,方便兩地的有靈生物通過。但這傳送陣因為距離太遠,在傳送的過程中,生靈常常經受不住傳送時產生的空間扭曲而暴斃,因而後來大神通者又收集天地異寶,以青鳥為型,煉製了十多枚專用於傳送陣的傳送符。
隻是這傳送符早在漫長的歲月中流失殆盡,且還經過洪荒劇變,早就失傳了。是以才有唐皓齡方才的一番話。雲紫看著眼前花紋繁複的傳送陣,朝手中的青鳥令牌發出一絲神念,就見那令牌上發出一抹更為耀眼的瑩光,爾後手中一輕,那令牌居然化為一道青鳥流光,“嗚——”地一聲,投入了她的體內!
一股冰靈清涼之感頓時席卷全身,雲紫微閉了眼眸,自異次元空間中取出百塊上品靈石,將地上的上古傳送陣激活。下一刻,均天殿中紅光大作,天地靈氣猶如呼嘯的颶風,還隱隱帶有電火之象,陣中的空間就在電火紅光中扭曲至極。
雲紫抿緊嘴唇,不再猶豫,輕移蓮步閃身進去。她金色的光影在陣中一閃而沒,而殿內的紅光也慢慢消失,良久,天地靈氣才慢慢恢複過來。均天殿又恢複了平靜,一如千萬年的往昔。
而踏入傳送陣的雲紫,卻猶如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不知結局,亦不曉得開始。
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這本是靈台上最清晰的念頭,但卻在漫長的旅途中,將要磨失殆盡。原來……時光才是世上最可怕的。再怎麼權勢熏天,再怎麼刻骨銘心,無盡的時光,總會讓一切東西,都被遺忘的一幹二淨。
所幸在雲紫將要忘掉一切,連神念也要迷失在漫長的旅途中的時候,周身湧起一道熟悉的冰靈。靈台頓時清明,她打了一個冷顫,終於記起自己將要做什麼。
是從均天殿,經由上古傳送陣前去天宮呢……
雲紫環顧身周,然後……她發現身外的空間,卻早已經靜止。
……是到了麼?
一步踏出,她舉目四望,恢宏的皚皚光潔頓時湧入眼簾。那滿眼滿眼瑩潤的霞光,似乎要一直蔓延到心底去。這一刻,空氣中彌漫著的,是從未有過的安寧靜謐。
她在原地站了近一刻鍾,才施施然舒了一口氣。揚起深沉的碧色水眸,雲紫突然開口道,“——有人嗎?”
“——有人嗎?”
“——有人嗎?”……
輕盈柔美的聲音被分成一層層的回響,不斷響起,漸至消失。
這似乎是一間狹小的無人空房。四周牆壁似乎都由羊脂白玉築成,顯出瑩潤之光。靠牆的一角也有一座傳送陣,牆上還雕鏤著圓形的窗牖,一抹白蒙蒙的光純從窗牖外透過來,照得滿室生潔。
剛才的那句問話並沒人回答,卻引起了層層回聲。雲紫腳下一動,就朝著唯一的出口走去。出了這座狹小的房間,便是一條蜿蜒深廣的長廊。兩麵俱是高大的殿門,也似為白玉築成,人影映在上麵,現出淡淡的影子,溫和的很。
雲紫試著推開右手邊的第一間殿門。“吱呀——”一聲,那白玉般的門緩緩打開來,雲紫軟緞鞋底將將跨入其中,一抬眼,卻猛然對上一雙陰森森的眼睛。心中一驚,她這才看清,這眼睛竟是倒對著她的,黑壓壓的頭發從上往下垂落,那雙陰森森的眼睛泛著慘白的光,麵上也是卡白卡白的,倒是兩頰和嘴巴上滿是殷紅,詭異至極。
再往上看,卻隻見到一個光禿禿的斷脖,不知道是被什麼鈍刃砍過,那脖子上的斷口坑坑窪窪,紫色綠色的血窪凝結,血管似乎還蠕蠕動著,細聽之下,還有“嗬嗬——”的吸氣聲,就像老年人咯痰的聲響,上下不得,呼吸中盡是痛苦。
這是——什麼東西!雲紫背上寒毛頓時立起,手中金光一閃,就見那奇怪的倒吊鬼頭對她齜開了嘴,殷紅的嘴中,倒吊出一條長長的鮮紅舌頭,瞬間“嗬嗬——”之聲大作,紅影一閃,那詭異舌頭如毒龍出洞,按著她兩眼之間猛插過來!
雲紫反應迅速,手中打出一道金光,當先落到那舌頭之上。她自己身上連連現出層層防護罩,而金光已然落在血紅舌頭的前半截上。心中閃過一道奇異感覺,雲紫心神一動,右手向蒼白鬼頭一指,就見那前半截血紅舌頭突然折返回去,措不及防下,舌尖猛然插入鬼頭眉心,“撲哧——”一聲,血光四濺,整個鬼頭在空中定了一下,然後才轟然落地。
雲紫心底厭惡,手中再次浮現出一道金光,落在那鬼頭上。隨著金光落下,那處空間卻猛然破碎起來,連同蒼白鬼頭一起,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