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沈泗君還未來得及捕捉這道聲音,它便在瞬間消逝。
他腦中再次變得空蕩,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他恍然若失地坐在軟榻上,沉默地看著小女人毫不在意地爬起坐好,用手肘支撐著木窗,小心翼翼地用餘光籠罩著他。
沈泗君冷笑,這目光還真是真摯,仿若愛慘了他!可惜,隻是這女人的計謀而已。
他倒是想知道,這次太後召見聖女,她還能用何種顏麵去騙人!
很快,兩人便到了太後的金華殿。
蘇皖雨一進殿內便看見了坐在太後身旁的時家二房的庶女時暮詩。
此女身著雪狐長裙,頭戴鑲金翡翠,耳邊墜著珍珠,不像庶女,反倒像嫡女,襯得吃齋念佛的太後,樸素至極。
蘇皖雨微怔。
原來,自三年前她棄家遠赴邊疆,時家已然將時暮詩作為嫡女培養。
“泗君哥哥,你怎麼真的娶了這個醜陋至極的女人……”時暮詩猛地站起,眸底滿是憤怒與不屑,“我今日進宮,就是要拆穿這個醜婦的麵目!她怎麼可能是聖女!”
蘇皖雨黛眉微挑,並未說話,凝神望向太後。
太後容貌溫婉,眸底卻深藏一抹算計。
她並未對時暮詩此番冒進的言行動怒,反而輕輕拍了拍後者手腕。
“詩兒,慎言。”太後笑著望向蘇皖雨,細細打量,“你便是聖女?可有神醫風天機朝聖方玉?”
蘇皖雨黛眉微挑,平靜問道:“方玉?”
她的疑問落下,時暮詩頓時臉色猙獰起來。
女人拍桌而起,步步逼近蘇皖雨。
“好啊!神醫的方玉都沒有,就敢來將軍府放肆!你這個醜婦,長相粗鄙,見太後不跪!真是大膽!”
“朝聖方玉乃是曆代聖女祭祀所用,你竟然連此物都沒有!還敢處處欺騙他人!”
“不知你用何種手段迷惑泗君哥哥,將軍府少夫人的位置也豈是你能做的?你可知,我時家與將軍府早已定下婚約,長姐不知蹤跡,理應由我嫁與將軍。”
隨著厲聲而來的是狠毒巴掌,蘇皖雨剛生育完的身體移動遲鈍,等她反應過來時臉上火辣辣的一片疼。
蘇皖雨沒說話,隻是用那雙清黑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她。
原來時家庶女打的是這個主意,竟是看上了將軍少夫人的位置?
太後縱容時暮詩,恐怕是垂簾聽政想掌握朝堂,是想借著時家聯姻拿下將軍府的權勢。
許久,她竟是笑了,笑得別樣的魅力。
“時家庶女,你姐姐時楚依尚不知在何處,生死未卜,你便惦記上了?”
她上前一步,笑意忽地冷下來,一雙眼睛亮得逼人。
蘇皖雨氣勢極大,兩年沙場廝殺的戾氣完全展開,竟嚇得時暮詩僵硬在原地。
下一秒,淩厲的巴掌瞬間落在時暮詩臉上,後者被打得狼狽摔倒在地,蘇皖雨緊緊拽住她的長發:“汙蔑我不是聖女便是有罪,你這一巴掌,可直接送你入宗人府。”
她的聲音平淡,卻驚得眾人發寒,震驚地望向殿中女子,她毫不在意地收手,淡然眼眸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更何況,師父從未說過方玉此事……”
蘇皖雨轉身望向太後,輕聲道:“若是太後困惑皖雨身份,皖雨可以飛鴿傳書師父,請老人家將所謂的‘方玉’送來。”
太後臉色一變,但瞬間用溫和掩飾,笑著責備時暮詩:“詩兒,怎麼失了分寸?神醫不日便歸,聖女身份定是不敢作假。”
“方玉一事再論,哀家也是一提,並無冒犯聖女之意。”
蘇皖雨眸光微沉,心中好笑。
果然,太後不過是試探,恐怕這所謂的“方玉”不過是她編出來,讓時暮詩發作的由頭罷了。
“聽太後旨意。”她不卑不亢地輕輕點頭,隨後偏頭望向從始自終就沉默的男人。
沈泗君站於殿中,眉眼冷淡,刀刻般的唇線緊抿,漆黑眼眸望向她,眸光中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起伏。
然而,此刻他心中卻翻起驚濤駭浪。
方才女人那股由身上迸發的噬人氣勢,竟給他一種刻骨的熟悉感……
特別是那雙清黑的眼眸所含不卑不亢的目光,就好像,曾今也有人有過這樣的令他著迷的目光。
……她,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