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悄然來臨,空中弦月如鉤,府中夏蟲脆鳴。
武府的一處偏院裏,靜的讓人難受,四周黑壓壓的不見半點光亮,透過那在空中忽隱忽現的月色,隱約能瞧見那院子中間擺放著的一樽棺材。
本來這棺材應該有小廝看守的才是,但因為是開飯的時間,那些本守在棺材旁邊,等待著宮裏來人驗屍的小廝們,都去吃飯了。
一陣清風拂過,吹得周圍的樹梢“沙沙”作響,一個黑色的人影,偷偷摸摸的摸索進了院子。
那走進院子的身影,動作並不矯捷,相反的還有些笨拙,磕磕碰碰的在中途摔了好幾個跟頭,才終於爬到了棺材的邊上。
她似乎很害怕,縮在棺材邊上並沒有馬上起身,而是念念有詞的道:“你可別怪我,冤有頭,債有主,不是我有意要燒你的身子,而是我也被迫無奈。”
猛地,那黑影站起了身子,掏出了懷裏的火折子點了好久,“刺啦!”一聲,手中的火折子終於被點燃,就在她想要借著光亮,往棺材裏倒油的時候,院子四周,忽然亮起了星星點點的光亮。
那拿著火折子的黑影一愣,僵硬在了原地,連跑都忘記了。
眼看著那隱藏在暗處的人,提著燈籠聚攏了過來,本漆黑的偏院,一時間燈火通明。
走在最前麵的人,慢慢清晰的出現在了那黑影的雙眼之中,看著那一臉怒氣的武金玉,與陪伴在她身邊的雙喜,那黑影慢慢地癱坐在了地上。
她知道,這次她算是完了……
武金玉見了那黑影的真容,倒是有些驚訝,轉身對著雙喜道:“你去通知姐姐,就說人抓到了。”
已經康複的差不多的雙喜,震驚的愣在了原地,怎,怎麼會是她?
武金玉等了半天,不見雙喜動彈,再次開了口:“傻了?趕緊去啊!”
雙喜回神,趕緊點了點頭:“是,三小姐。”
武府,正廳。
不過是簡單的一頓飯,正廳裏的幾個人卻是從下午吃到了晚上,眼看著外麵星星都掛上了天,武傾城隻覺得自己的一雙腿因為站的時間太久,而早已沒了感覺。
不過,前廳裏似乎根本沒有人看過她一眼,長孫子儒與長孫明月仍舊在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而手中筷子一直沒停下的武青顏,還在對著滿桌子的食物大快朵頤著。
精致修長的五指,再次出現在了武青顏的眼前,然後,一碗盛了蓮子湯的湯碗,便落在了她的麵前。
武青顏揚起麵頰,對著長孫明月那清冷卻帶著一絲溫柔的眼,笑了笑:“你怎麼知道我想喝湯了?”
長孫明月淡淡一笑,伸手擦拭了一下她唇邊的米粒:“吃了那麼多,也該渴了。”
並沒有怎麼吃的長孫子儒,瞧了瞧外麵陰沉下來的天色,輕輕地開了口:“你不是派人回宮請孫夢了麼?怎麼到現在還沒個動靜?”
長孫明月想也沒想的輕笑:“孫夢早在半個月前,便是被父皇派出大齊了,他如今要是真能來,我才要驚訝。”
“那……”長孫子儒愣了愣,隨後恍然大悟的朝著武青顏看了去,“你竟然敢戲弄武家眾小?”
“有兩位皇子給我撐腰,我有什麼不敢的?”武青顏笑的好看,“況且我這又不是戲弄。”
長孫子儒嘴角一抽:“不是戲弄是什麼?”
孫夢明明不再,卻打著孫夢來驗屍的幌子,招搖整個武府。
武青顏揚眉,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我這叫空手套白狼。”
長孫子儒嘴角又是一抽:“你就作吧,看你一會如何收場。”
長孫明月眼中閃過了一絲笑意,攏了攏袖子,見她是真的吃飽了,親自舀起一湯匙的湯,遞在了她的唇邊:“你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他所有的事情都是按照她交代的辦的,但至於為何要這麼做,他卻是從來都沒問過她。
他發現,自己是越來越相信她了,這也真是出乎了他自己的意料。
“你們知道什麼是做賊心虛麼?”武青顏拿起了一根筷子,沾濕了之後,在桌麵上輕輕地畫著,“孫夢的頭銜在大齊可是大名鼎鼎的,他手下無冤魂也是人盡皆知的事情,隻要把孫夢的名字放出去,就是再狡猾的凶手也會心虛,如今我娘的棺材就在偏院裏擺著,而做賊心虛的那個人,自然會想辦法毀屍滅跡。”
長孫子儒一愣:“所以你才讓武金玉帶著雙喜守在那裏?為的就是抓凶手現形?”
武青顏但笑不語,如果當真能抓到那個萬人恨的凶手就好了,不過依她對那凶手的了解,隻怕那凶手會找其他人頂替。
長孫明月幽幽一笑:“沒想到單是用孫夢的名字,也能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站在桌子邊上的武傾城,聽了武青顏的話,嚇得雙腿一軟,差點沒一屁股坐在地上,心有餘而力不足的強支撐在原地,又怨恨又心急卻無可奈何的什麼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