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鸞村是廣祈山腳下一個不起眼的小村。
可說起仙鸞鎮的來曆,那可真不得了。據說上古時期,有一隻翅長八丈,體盈三丈的遍體豔紅如赤血的的巨禽曾經棲息在這裏汲水,足足逗留了一個半月方才飛離。早有好事者認出這是一隻通玄的異獸,名曰仙鸞。話說鳳凰無寶不墜地,作為鳳凰近親仙鸞,估計也不會是什麼省油的燈。自然,世人都認為仙鸞村這塊土地是風水寶地。於是乎,仙鸞村迎來了它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移民熱潮。
當時怕是不下於好幾萬戶的人口簇擁到這裏,原本荒漠無人的山腳下便形成了一個人氣鼎盛的熱鬧小鎮。小鎮因仙鸞而成,仙鸞鎮的大名很順其自然的被冠在了頭上。
不過也僅此而已,仙鸞鎮並沒有因為仙鸞降臨而帶來好運。由於是近山的地勢,每逢雨季就會出現不大不小的山石滑坡。雖然不至於鬧出人命,但是難免不會造成房屋和家畜這些不動產和動產的損失。剛開始還有仙鸞的大名鎮著,盡管鎮民內心疑慮,卻始終不肯放棄這塊“靈氣之地”。
十年,百年,幾百年過去了,鎮民依舊沒有感受到仙鸞鎮的靈氣所在:耕地的土質一般、廣祈山上的物種普通、飲用的水質與外地無二、交通也是堵塞難行,更要命的,“山神公公”還會不時的找他們麻煩。於是一小部分人動搖了,他們搖了搖頭,帶著全家搬離了這裏。
慢慢的,慢慢的,受到這一批人的影響,開始絡繹不絕的有鎮民選擇了離開。仙鸞鎮的規模越來越小,淪落為村,再到後來隻剩下一批“仙鸞”的死忠黨堅守著陣地。
歲月如歌,日月如梭。關於仙鸞落地的傳說已經模糊不清了,隻有仙鸞這個名字被流傳了下來。村裏也隻剩下百來戶於世無爭,奉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為信條的村民了。
蕭家也是當初“仙鸞落地,風水寶地”的虔誠擁護者,這千萬年下來,蕭家無可厚非的在這仙鸞村深深紮下了根。按理說蕭家在這仙鸞鎮並不算很紮眼,同樣每代七八口人傳世,同樣屬於男耕女織的典型勞作戶。矛盾的是可它偏偏極為惹人注目。
原因無他,全源於蕭家一條奇怪的祖訓:凡我後代蕭家子弟,無論如何都要最大限度的居近廣祈山腳。等到了蕭老實這代,蕭家百米開外已盡然毫無人煙了!相對於遠離於廣祈山腳的其他百戶人家來說,那真算得上“煢煢孑立,形影相吊”了,鶴立雞群不引人注目才怪!
這天晚上,身著粗衣麻布,壯碩如牛的蕭老實很是苦惱,焦急的紅磚鋪就的地板上來回踱步,嘴裏無意識的呢喃道:“都好幾天了,這該死的暴雨怎麼還不消停啊!要是山石滑坡,可不就是兩條人命嘛!哦不,還有我那未出世的孩兒,那可是一屍兩命……呸,呸,烏鴉嘴——”蕭老實狠狠抽了自己兩下。
轉身看著內屋,賢淑的媳婦竇氏來回***著高隆的肚子,輕聲吟唱著安胎小曲的情形,蕭老實頓時渾身一震,腦中煩亂蕪雜的思緒刹那間煙消雲散。他不由自主的雙手合十,誠心念叨著滿天神佛的名諱,希望能夠保佑全家平安無事。
或許是感受到蕭老實的誠意,老天爺果然將雨勢減少了許多,但那驚悸人心的霹靂卻是添了不少。亂舞的銀蛇仿佛在刹那間布滿了天穹,震耳欲聾的雷聲此起彼伏。
“呔,這雨勢才稍減,怎麼這雷聲又跑出來瞎湊熱鬧?”蕭老實又關心的看了看媳婦竇氏,遙聽著雷聲抱怨道。
陡然,內屋的竇氏一聲尖叫,喊疼的呼號隨即很快遞至了外屋,伴隨著還有竇氏那斷斷續續的囑托聲:“當……家……的,快……去找……黃婆,……我……快要……生了!”
蕭老實一聽,整個人像被踩到了尾巴似的,猛地蹦躂了起來,“晃蕩”一聲門響後,高壯的身影頓時消失在了雨幕中。
……
“哎呦,老實啊,你慢些跑,你要拆散我老人家這一身骨頭啊!”黃婆承受著劇烈的顛簸,坐在蕭老實寬厚的後背上齜牙咧嘴的抱怨道。
“阿婆啊,我婆娘就快生了,這關卡你要我怎麼慢的下來——大不了,孩子順利接生後,除了例錢,我把今年你看上的那頭長勢最好的小花豬也一並送了你。”蕭老實一咬牙承諾道。
“嘿嘿,現在你小子也懂得孝敬人啦!”顯然是這優越的條件打動了黃婆,於是她閉口不再言語。
蕭老實的手腳相當利索,才進屋一會便按照黃婆的指示將接生所需要的條件準備完畢。接下來,等黃婆將他趕出內屋後,蕭老實的心髒就不得不開始承受,媳婦竇氏的哀號和黃婆有節奏的喊“用力”聲帶來的無窮拉鋸的壓力。就在蕭老實感到快要承受不住心髒的劇烈跳動而崩潰時,內屋終於傳來了期盼已久的嬰兒啼哭聲,這嘹亮的啼哭聲就像一道光芒,一下子便徹底驅散了籠罩在蕭老實心頭上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