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回上座後,瑪爾辛格揉著太陽穴。

“我再問你一次,毀田的事背後到底有誰在支持?還有那個魔法師,到底是誰?”

安格雷抬起了頭,眼裏滿是痛楚,他閉著眼睛緩緩的搖頭。

“大人,您不要問了。問下去,這就不是我一個安格雷的事情了,到時候抖出的人太多會撼動整個太明的!大人不該擔這個罪,罪的是我!是我失了心智做出了那種事情。國家的政策繼續施行,而您隻要承認我這個罪人。隻要我一死,這件事就會結束。”

瑪爾辛格也黯然了,顯然被他的這番話觸痛了心中最憂患處。

是啊,即使失去了十個安格雷,政策還要施行,齊恩鎮的命運還是改變不了。

她一聲長歎。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環環相扣,天下事壞就壞在這裏……他們拿你的命換銀子,拿齊恩鎮那麼多百姓的田地換錢,你還得死心塌地保他們,還要說是為了國家,是為了政策!什麼國策,什麼改農為廠!賺了錢有多少能進到國庫?這一次,他們利用的不隻是你,提高的不止是賦稅。不管這次能不能施行下去,總會有人得利!”

激動過後,瑪爾辛格掩麵。

“阿托利亞斯老師都七十九歲了,我真的不想看到他老人家身邊還有這麼一群窺探著帝國權利的人。自從聖君魂修後,阿托利亞斯大人撐了太明整整二十年,二十年!”

安格雷一怔,愣愣地望著瑪爾辛格。

瑪爾辛格這時從書櫃裏拿出了昨天的賬本,又走到案前拿起那封準備上書的回件,雙手捧著慢慢走到安格雷麵前。

“這是近幾年來際天省的賦稅比例,還有我正要上書恕罪的文件,你要不要看看。”

問這句話時,他把它們往桌子上一擺。

安格雷低頭瞥向那堆文件,又膽怯的看向瑪爾辛格。

“不看。”

“為什麼?”

“我知道得越多,大人幹得會更難。我越是死的不明不白,越是對所有人有利。大人,您是我的恩人,我安格雷還是有良心的,要是把您拉了下去,我便不是個人!”

說完,安格雷猛地跪下,額頭撲在地上。

瑪爾辛格不說話了,接著慢慢背過身去。

那雙一直憔悴黯然的眼中這時閃出了淚光,她眨眨眼,用力擠掉那點淚水。

悄悄擦掉,她長呼出口氣,轉過身來。

“該說的都說了。”她拉起安格雷,語氣溫柔了很多,“你為官那麼些年,也看出上麵在希望著什麼。我是中書學大臣的學生,就是他的人。我不敢保證什麼,假如以後阿托利亞斯大人被人反對倒台,禍及於我時,還有一個安格雷替我說話,讓世人知道,我並不是小人。”

“大,大人……我對不住您啊。”安格雷的眼淚湧了出來,他噗通跪地,痛哭起來。

他知道瑪爾辛格已經做到了仁至義盡,他自己做的太錯,錯是太離譜……

“你的命這次是保不住了,你的家人我會盡力保全。至於你說的幾位大人……哼,我想我知道是誰了。你先到裏邊房間待著,聽聽你保的人肚子裏到底是什麼黑心腸!即便是死,也要死的明白!死的不明不白死後怎麼找他們算賬!”

安格雷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個頭,爬了起來,腳步蹣跚地向裏間的屏風後走了進去。

剛才,瑪爾辛格已經看到了正準備闖進來的兩兄弟。

“來人,請法森大人和霍格德大人進來。”

廊門外,衛兵隊長放鬆了精神,她臉色稍微緩和。

“請吧,兩位大人。”

這時,法森和霍格德從椅子上起來,整理整理衣服。

等兩人進來時,瑪爾辛格已經穿上了正式場合穿的褐紅大衣,正坐在辦公桌後看著他們。

兩個人站住了,對望了一眼。

“大人……”

“坐吧。剛才久等了,確實有公務要做,回來還要給你們分配接下來半年的工作。”

其實在座的三人都知道要說什麼事,要發生什麼事。

隻不過,誰都不願意捅破那層薄紙。

尷尬的沉默。

兩人不明白了。法森向霍格德使了個眼色。

霍格德輕咳了一聲,說道:“真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

瑪爾辛格還是一臉認真的盯著他們,坐在那裏,沒有接言。

“說啊,接著說吧。找到安格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