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論起歲數，我比陛下可要大得多呢。陛下二十八歲，我兩百八十歲，知道嗎？”溯寐輕笑：“我們從相識到現在過去多少年了，陛下忘了嗎？”
“十年。”
“我的容顏可有變化？”
“除了身體更虛弱，沒有別的變化，還是和初遇時一樣。”最近幾年，她經常在親熱時，甚至是閑聊時，不知不覺就昏迷過去，要很多天才會醒過來。
“再過十年二十年，我還會是這副模樣，直到死的那天。”溯寐夢囈般道：“如果不是心力衰竭，我恐怕再有百年千年也死不了，隻要無情無愛，便能不老不死。可惜，我凡心已動，就算醫好了心疾，頂多也就再活二十年。”
“二十年剛剛好，那時候朕就要老去，正好陪愛妃同歸塵土，避免老景淒涼。”
溯寐嬌嗔著輕輕捶了一下他胸膛：“陛下就愛說這些同生共死的話哄我開心。”
“朕句句肺腑之言。”菩提王親吻著她的額頭，微笑道：“能夠遇到你，朕覺得就算現在死了，也不枉這一生。隻有冥越大祭司的心髒可以醫好你的心疾麼？聽說他功力通玄，已經接近神袛的境界，隻怕朕難以困住他。”
“風影是這世上唯一可以做他血祭品的風氏血裔，她若死去，他也必將在幾個月之內因為傀儡術的反噬而衰竭致死，他不會不管她的死活。”溯寐取出一個花紋精美的紅瓷小瓶子，笑道：“這裏邊是當年他送給我的玄靈蟲之王，當這隻蟲子啃噬宿主五髒的時候，每一分每一秒的疼痛都會讓他感同身受，聽說他很喜歡這個徒兒，想必不會眼睜睜看著她受盡痛楚吧？”
“為何他會感同身受？南疆和西疆相隔萬裏，如此遙遠，他能感應到風影的疼痛？”
“因為這是一對玄靈蟲之王，他送我的是雌蟲，另一隻很多年前就被他服下了。這種神奇的蟲子和情蠱有最奇特的相似之處，就是都心有靈犀，生死相牽，一方疼痛，另一方亦然，一方死去，另一方也陪葬。”溯寐歎息道：“這蟲子非常漂亮，卻極其邪惡，以宿主五髒為食物，如果不想被吞噬，便必須提供無上真元給它食用，提升它的修為讓它抵禦饑餓。一旦植入宿主體內，六七天左右便會孵化成功，可是慢慢吞噬宿主。”
麵前這張天真無暇的絕美容顏，雖然如水晶琉璃般剔透幹淨，聲音也柔美清悅至極，然而這話語中暗含的意思，卻依然讓菩提王感覺到了黑暗的氣息，他不覺深深看了溯寐一眼。
他心目中冰雪琉璃澈的純真無邪小精靈，為何會懂得如此陰暗的東西？她不願意告訴他她的真身，他尊重她的隱私，從來不追問，隻知道她十年前被冥越所傷，心脈受損，除了換心，沒有其他治愈的法子。
她究竟是什麼精怪妖魅？她的心，真的如她柔弱無害的外表嗎？
他眼底的那絲質疑，溯寐看在眼裏，苦澀一笑：“我就知道，陛下受不了我為了活命，連累其他人受苦甚至受死。罷了，就讓我聽天由命。”
“傻瓜，別多心。就算要全天下陪葬換你活命，朕也在所不惜。朕隻是不希望心目中纖塵不染的小精靈，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更不希望被自己最喜愛的女子愚弄欺騙。”
“陛下覺得溯寐包藏禍心麼？你看著我，要不要將我的心挖出來給陛下看？”溯寐捧著他的臉，一瞬不瞬眼淚汪汪的看著他，清透絕美的眼睛就像孩童般，看起來不染一絲雜質。
菩提王點了一下她的鼻尖：“朕信你。”
“那陛下願意讓我此刻出宮，給風影植入玄靈蟲之王麼？”
“你親自出宮？”菩提王看向外麵電閃雷鳴風狂雨驟的夜空：“這種天氣太惡劣了，往生宮苑在山裏，離皇宮太遠，你會有危險的。不如讓侍衛替你走一趟。”
“陛下忘了我是離不開水源的靈嗎？隻要有水，對我而言就是極樂淨土，這種天氣正適合我暢遊。”溯寐輕聲道：“玄靈蟲之王隻剩下這一隻，困在這小小的瓷瓶裏已經十年，肯定早就餓得發狂，恐怕除了我沒有人能降服它，如果讓它逃遁進入侍衛身體或者逃往外界，必將遺禍無窮。”
菩提王一震：“這麼可怕？萬一你出事了怎麼辦？朕陪你一起去。”
“不！溯寐最害怕的就是這隻蟲王已經有了智慧，會選擇九五之尊的你寄宿，所以你絕對不能同行。”溯寐說著站了起來，她纖細柔弱的雙腿有些站立不穩，菩提王趕緊扶住她。